邦妮靠着窗,闭上了眼。
福克斯镇的夜晚,有一种凝固的安静,像布料捂住了声音,像雪掩埋了心跳。
风在林间穿行,吹过松针、屋檐、积水未干的瓦片,发出细碎的、让人本能想屏息的声响。
在镇边缘的那排老式双层木屋里,有一扇二楼卧室的窗户还亮着。
灯光暖黄,窗帘半掀,隐隐可见房间里一张铺着暗蓝色被单的床,床头贴着一张老旧的电影海报,角落里堆着几本书,桌面上,一盏老式台灯投出一道椭圆形的光。
邦妮坐在桌前,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点着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她的眼神有些飘,眉头轻蹙,像是在过滤眼前这一堆搜索结果中,寻找哪个词可以真正撞进她的骨髓里。
屏幕上的搜索栏里,跳出一连串她最近查过的词条:
“梦中多次死亡是否为精神疾病?”
“清醒梦会造成身体疼痛吗?”
“梦里被炸死感觉得到疼吗?”
“如果一个人不断死在梦里,会发生什么?”
她点开其中一个论坛帖子,里面是一大堆半疯半信的留言,有人说梦是灵魂旅行,有人说是前世记忆碎片,有人说是压力太大。
她划着鼠标,眼皮低垂,偶尔翻个白眼。
“……果然都是些玄乎其玄的东西。”邦妮低声说,“每一个都更离谱。”
可她还是看。像是自虐,又像是自救。
电脑风扇轻响,像夏夜里某种小动物在角落喘息。
邦妮没有注意到,窗外那棵榆树的粗枝上,有一道暗影静静站着。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没有任何光的反射,却看得极清楚。
爱德华·卡伦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仿佛整个人是树的一部分。他不眨眼,也不呼吸,但他的身体平衡得完美无声,像一块雕刻过的冷铁,稳稳地立在横枝上。
他看着她。
看着她颈项弯成一个漂亮的角度,棕红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耳后,肩膀单薄而挺直,眼睛落在屏幕上却不是呆滞的空看,而是一种近乎咬牙的执着。
他能看出来,她在寻求答案,不是空想,也不是幻想,而是像一个科学家在拼拼图。
她不信神,不信命,不信怪力乱神。
她只信数据,证据,经验。
这让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难懂也最危险的谜题。
她是爱德华听不见的静默,是爱丽丝看不见的未来,是贾斯帕无法感知的情绪,是罗莎莉和艾美特也说不出的“哪里不对”。
而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正站在所有吸血鬼的雷达交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