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有些发痒,一直到有一滴眼泪“啪嗒”滴落到他大腿上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哭。
为什么哭呢?
只是因为被吓到了吗?似乎也不仅于此。心里那种像是悬空坠落到感觉才是真正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他把一切搞砸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石宽哭泣的缘故,在驶入市区后,虽然在交通灯前刹车还是相当的暴躁,但已经不会有那种和自。杀差不多的驾驶行为了。
在石宽位于朗晖汇的公寓前,余知洱沉默着停下车子。
石宽已经不再哭了,不想面对余知洱而转头看向窗外,他在满心困苦的同时想到,为什么余知洱这么生气呢?
电光石火间,石宽想到了靳颀琛和小春凤的事情:大概是这几天中余知洱了解到了靳颀琛和他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才会对知情人的裴度川格外气愤。
想通了来龙来脉,石宽也便不再含糊,试图从理性的角度出发缓和这场无法名状的风暴:“小春凤父母车祸的起诉应该还是需要小春凤本人出面的,”,他吸了下鼻子,让语气尽量平稳,“不过如果她有任何需要帮助的——”
他的话顿住,因为听到前方的余知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那种不耐烦的感觉……石宽差点忘记了余知洱现在很讨厌他的这件事,战战兢兢地抬眼望过来——只敢看到嘴唇的位置而已,没办法再逃避了,他等待着余知洱给他下达最后的审判结果。
“……我不懂你”在驾驶座上回身,视线落在石宽哭过之后呈现樱粉色的眼角上,眉头皱得更深了,余知洱喃喃低语。
不懂我……石宽在心里反刍着这句话,自己很爱余知洱,喜欢给余知洱发消息、想要和余知洱在一起吃饭聊天,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感情,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懂的。
低下头的时候恰好看见纤细的腿暴露在百褶的裙摆之外,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在腿侧划出了一道短促的红痕。
说到底,他和余知洱心中的“闻姒小姐”没有任何区别,余知洱能懂得“闻姒小姐”却不懂自己。明明发誓过不再来和那个不存在的女性比较的,在轻微自厌的情绪下,石宽沉默不语。
先打破这种安静的是余知洱,他目视着前方,手指握着方向盘的关节微微发白:“……对不起,我刚刚情绪太激动吓到你了,”,说这句话时他嗓音低哑像是生锈的铁钉在咽喉里滚过。
石宽拐着弯地“嗯”了一声表示对方不用在意,接着车内就重新寂静了下来。
片刻后,余知洱试探性地询问:“你不回来吗?”
回来?石宽摇着头苦笑起来,睫毛还带着一点滞涩的潮意:“我要为什么回来,”——穿成这个样子……刚刚余知洱拽他出门太匆忙了,他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现在他还穿着那件肩膀一边扯得松松垮垮的黑色吊带裙,轻薄的面料勉强遮住腿根而已。
要是这个样子遇到了认识的人,他绝对没有脸面再在这里生活下来了。
余知洱像是忽然意识到石宽的窘迫,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绕到后排,把自己身上的那件橄榄色的外套打开车门递到了石宽手上。
除掉外套的余知洱只穿了一件罗纹织的长袖T恤,在手臂、腰部略略收紧的设计,一手撑着车门,余知洱垂眸时喉结微微动了下:“我抱你上来。”
他说的是石宽的鞋子,在拖拽中也无一幸存地掉在了裴度川家里。
“我——”石宽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余知洱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毫不费力的从容,掌心托着他膝弯的力道结实有力。
除了在被腾空抱起的瞬间因为震惊耳边“嗡”地响了一声后,石宽在避无可避的包围了他的雄性的气息中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深深依偎在了余知洱的怀抱中。
隔着那层布料,他能感受到余知洱道温度与气息:余知洱的肉是软的、骨头是硬的、修长而线条流畅的腿带起的风是冷的,而心跳是滚烫的,在他耳边一下下地鼓噪作响:怦——怦——怦——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路从电梯上到石宽公寓所在的二十七楼。
石宽想起他第一次遇到余知洱就是在他女装遇到窘境时,余知洱将呕吐得脱力的他抱上了车,如今距离他和余知洱第一次见面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余知洱又一次抱起了他,但很可能是他们分手前的最后一次了。
心脏忽然像被什么硌了一下,石宽把脸往余知洱胸前蹭了蹭,感觉自己又想哭了。
余知洱把他放在了门前的地毯上,地毯并不干净,赤足踩上来时石宽小小地郁闷了一下,不过随即也不在意了,反正一会儿要来洗澡。
打开公寓的门,可能是脑子抽了吧,石宽下意识问道:“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