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了眼床头,看到那张修车厂名片旁边还放着自己的手机。他抬手去够,却差了一点距离,伸长胳膊还是不够。于是余知洱用左手撑了一下床铺想稍微挪动身体——这时腰背处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钝痛,从脊椎根部发散开来,像被钝器在骨缝间轻轻敲了一下,闷疼中还夹着点陌生的滞涩感。
手臂僵在半空,余知洱愣了一下,整个人像被冻结一样停住。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是完全的没有穿:虽然说醉酒的话自己有可能会吐,照顾自己的人把脏污的衣服脱下来也并不奇怪,但是他连内裤都没有穿,这绝对不正常。
他低下头,望向自己赤。裸的身体,心脏骤然收紧。
肩窝与锁骨交接的凹陷处,点缀着几枚星星点点的红紫斑点,甚至还能从其中依稀辨别出一个牙印,他没有碰,只是僵直着身体,一点点沿着胸前往下看。
胸前的皮肤泛着一层浅浅的红,不对称地分布着几处褪不掉的颜色,右边微微肿起,周围的皮肤也发红发胀,一片狼藉。
“怎么会……”才吐出这几个字,他捂住喉咙,发现嗓子也撕裂了一样的沙哑。
他胃里一阵翻涌,几乎想吐。
在无法逃避地清楚了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后,余知洱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浸在冰水里,心脏从里到外一点点变凉。
他当然不认为是现在还没接受男性恋人的石宽抱的自己,那就只可能是盛民莱了。盛民莱之前就一直想要侮辱自己,终于趁着自己喝醉得偿所愿……计划到底失败到了什么程度啊。
脑子只一瞬间闪过自己没能将盛民莱拉下水反而被盛民莱玩弄了身体的愠怒,他像是突然从高处跌进了一个黑暗的漩涡,脑海“嗡嗡”作响,连视线都开始发虚。
‘完蛋了’,他想。
被看不对眼的盛民莱侵犯也就算了,还偏偏被石宽看到了——石宽本来就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身份,还看到了那种场面的话一定会让石宽感到恶心的。
不知道石宽是什么时候见到的他,如果是进行到一半时……余知洱绝对不认为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场面会好看。
余知洱坐在床上,呆滞地深呼吸了一口空气,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说不定今天……或者就是一会儿之后,他就会收到被分手的消息。
虽然心里难受到了呼吸都不顺畅的地步,但是光是发呆是没用的,余知洱小心翼翼地前倾着身体下了床。
站到地面时感觉双腿酸痛不已,差一点就要再坐回床上,扶着桌子往前走两步,他找到了他的裤子,虽然皱巴巴的了,但姑且还能穿。每次动作时身体上都会传来很陌生的痛楚感觉,不过他没有因此掉眼泪——这时候掉眼泪的话就太可悲了。
余知洱默默走进洗手间简单清理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穿上了裤子,下半身穿上了衣服,他的衬衫却怎么也找不到,只好借用了石宽的一件长袖T恤,偏硬的面料,穿起来却意外的很舒服。
在大致穿戴好后,余知洱给裴度川打过去了电话。
另一边,终于联系上了余知洱,裴度川松了一口气。
昨天在嘉乐里,他可谓是经历了一番奇遇。
据那个说他在黑名单上的店员所说,他曾经打砸过嘉乐里的酒店套房,打砸的是酒店里的高级套房,里面有一个淡水鱼缸,鱼缸被裴度川砸碎后,因为鱼没有得到即时的抢救,里面一条很名贵的鱼死掉了。
虽说事后裴度川偿还了所有的损失,但是他绝对不被允许再踏入酒店那边的范围——简直莫名其妙。
“事到如今,还允许你在我们这里喝酒已经非常宽容了。”
店员这样说,好像自己非常稀罕嘉乐里的酒水,非来不可一样,裴度川在心底骂了一句,同时按照店员的描述回忆了一下,结果就是对打砸酒店的事情完全没印象。
从余知洱被带进这道门到现在已经有五分钟了吧,裴度川有一点着急起来,将手机放回口袋,他重新抬起头。和这群店员争吵当然是于自己不利的,他压着性子,反而更加倍地笑了起来:“我当时是一个人吗?”
“不是,”,店员不大想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了,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要是识相一点的话就快点出去不是最好了吗?
“那么,”,裴度川抿起嘴唇,“是你看到的我破坏房间里的设施吗?”
“是啊。”
裴度川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如店员所想的变得尴尬低微,反而有一点快乐的感觉:“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那怎么可能,你们开房肯定是做那种事情,关着门在里面叮叮咣咣地砸了,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