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从璀璨的玻璃台下刚刚拿出的、闪着光亮的手表,清爽乌黑的短发,以及毫无疑问没有经受过太阳毒打的细致脸庞,感觉男人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那类人,和自己有着相当的距离感。
不过因为柔和的外表让石宽不讨厌,所以还是多看了他两眼,出人意料地看到了在没有女伴的时候,男人在几个瞬间露出了沮丧疲惫的神情——好像小孩子那样的不加掩饰,又很适当地柔和了他那漂亮的有些神经质的外表。
石宽没有过跟女伴盛装同行的经历,但是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再快乐一点吗?或者说他并不想和那个女人一起在商场里逛吗?
撑着脸坐在皮沙发上发呆时,男人的手机震动起来,接起电话,男人的声音压的很低。
脚步忽然停顿了一刻,因为男人的声音意外地好听,和那个声音甜美高亢的女伴不同,是一种让人腰际发热的温润声线。
来电人应该是提出要帮他解围什么的话,听到那个男人回答:“就算你来也不能走啊,逛商场逛到一半走了的话女孩子那边多为难啊。”
对方戴着耳机,完全听不到另一边的话,不过能通过男人的反应推断出七八分,所以这个短暂的“偷听”也不算一头雾水。
“只能希望蔡小姐尽快买到尽兴了……嗯,昨天一晚上没睡,今晚不想吃东西,这样的话带或者不带她去吃饭都很失礼。”
和自己一样一晚上没睡的情况啊,不过自己一晚上没睡是被小春凤拉着追了剧的大结局,而旁边这个男人,恐怕是像现代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操控着价值千万的股票那样的吧……虽然是同一个物种,但是做的事情却天壤之别。
忍不住低下头想再看他一眼,但正巧这时,流畅的脖颈微动,对方似乎也正要抬头的样子。在男人看过来之前,石宽几乎是有点慌乱地大步走了过去。
时间紧紧张张的,但总归是把腰带顺利送到了客户手中。此时时间已经是中午三点多。
回到车里,石宽靠在座椅上,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心疼起被养母坑掉的那笔钱。想想剩下的大半天,石宽想接几单网约车回回血——不然费劲办好的人证、车证也是浪费。
从现在到晚上,大概还能跑十二三单左右吧。
行动派的石宽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穿梭在城市街道间,很顺利地完成了几单订单。他学历一般,但是在任何事情上都很会动脑子,哪块儿订单多、上下班高峰期应该避开哪里,他都一清二楚。
随着夜幕降临,街道的灯光被湿润的路面映得闪闪烁烁,空气中开始夹杂起淡淡的晚风和夜市的味道。
十点多,石宽正把第十位顾客送到目的地,手指触碰屏幕准备结束订单,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新的接单信息:Yu。er,从“朗晖汇高级公寓”到GLASSROOM酒吧。石宽下意识停了下,心头不知为什么一跳,正要点接受,刚下车到顾客却忽然扬声叫他:“那个,你是不是认识负责拖车的朋友……”
坦白来讲,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小“骗局”暴露了。琢磨着对方意图地回应道:“怎么了。”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你非常眼熟,好像那天晚上,大概是周一的时候吧,就是你……”
——大致确定了,非常巧合地遇到了某一次遭遇了自己拖车骗局的苦主。对方现在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吗?还是只是认出了自己?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烦躁地垂下眼睛,看到那个订单已经被其他司机抢走了。
女孩子走近两步,歪了下头:“真的是你对不对?把车子带回来之后还修了下车子。”
叹息着抬眼,在石宽开口之前,女孩子很可爱地抱了个拳。
“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呢?刚刚收到我男朋友的消息,车子又坏了。要是叫保险的话很亏,今年好不容易没有事故记录。当时你给了一张名片的,但是想着用不到所以不知道放到哪里了……”——很诚实地把最后一句,丢掉修车厂名片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啊,原来是这件事啊,那就好说了,石宽应下,问女孩:“你男朋友在哪里?”
“嗯,在——等等,我看下定位,”,女孩子研究了两秒才开口,“在一家叫做GLASSROOM的店前面,我让他等你。”
GLASSROOM?
视线下意识地又飘向了中控屏,这样的话刚才接了那一单就好了,正好非常顺路,不由得这么想道。
也许是没能同时做成两单生意的惋惜吧,石宽心中隐隐有些怅然若失。
夜里风大了些,沿街的梧桐把路灯切成一片一片的黄。酒吧门口一串紫蓝的灯带牵着人潮涌动,车还没完全靠边,他就看见一辆旧银色轿车的双闪怯怯地眨着。男生蹲在车头,姿势僵硬,看到自己,像看到救星一般地站起来。
“打火没反应,然后那里,”,男生指了个地方,脸上挂着焦急的汗。
石宽嗯了一声,去后备箱拎工具。手电光在机舱里扫过,他先看搭铁,再看电瓶桩头——他把手脚动在哪里了自己当然一清二楚,只是做个样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