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三满含恨意抬眼,却正好撞上裴棣的视线。
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明明还是清晨,他却恍如立即要被黑暗吞噬。
雄三不禁向后缩了缩。
裴棣轻笑:“撒谎。”
雄三瞳孔骤缩:“属下不曾!”
他拖着身子向前爬了几步,鲜血淋漓淌在草地之上。
“属下听得真真的,那薛鹞确实是先问卢姑娘是否会水,待得到姑娘点头后,才将姑娘搂起一起跳入河中。”
听风听得眉头紧锁,瞥了雄三一眼,又小心观察裴棣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才上前道:
“主子,属下以为,会不会那女子只是与姑娘有几分相似?”
他斟酌语句:“毕竟…那断崖如此陡峭,一般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问雨率人搜查崖底之时,确实发现崖底之中,马车仆人等皆已…是残骸。姑娘尸身虽是不见踪影,但…也既有可能是坠落湖中…”
“再者,姑娘与薛鹞素不认识,虽说都是出发地皆为京都,但若将二人联系起来…实在有点困难。”
裴棣摇头,望向河面,仿佛要透过深水看清河底的一切。
他与卢丹桃第一次相见,是在十年前秋日的道观中。
那时的卢丹桃还是扎着双丫髻的道观小童。
长得粉雕玉琢。
年幼,天真,还贪吃。
两人才初初相识,她就看中了他手中那块替嫡兄买来的糖饼。
而他正愁找不到理由丢掉那油腻之物,便顺势塞给了她。
从此卢丹桃总喜欢跟在他身后转悠,像个甩不掉的小影子。
正因为如此,他几乎见过她所有的模样——惊慌的、撒娇的、落水的、脸红的。
也知道她所有的小动作,紧张的时候会抠指甲,开心的时候会玩头发,委屈的时候会先生气…
他或许会认错任何人,但绝不会认错她。
“我不会认错,”他声音低沉,“那日山间的女子,就是阿桃。”
“你说……她是不是很怨我?”裴棣轻声道,不知是在问人,还是自问。
听风不敢回话。
几息后,只听裴棣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阿桃怕水。她不会主动下河。”
随即,他指间把玩的箭矢随手往雄三方向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