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静养半月,切忌忧思过重。”
他取出一包药递给侍女,低声吩咐着:
“今夜若再发热,立即煎服。”
崔姣姣张了张嘴,干裂的唇瓣渗出鲜血:
“谁救”
每个字都像刀刮过喉咙。
太医的手顿了顿。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檐下冰棱不堪重负断裂的声音。侍女吓得一抖,药包散落在地,褐色的药材在青砖上滚出细碎的轨迹。
屋外廊下,玄色大氅上积了薄薄一层雪。
阎涣像一尊石像般立在阴影里,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
他本该在军营点兵,却鬼使神差站在这里,听着屋内细微的动静。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滚落台阶时的温度,那么轻,那么冷,像捧着一抔即将消融的雪。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撕开朝服为她包扎,记得她血色尽失的唇瓣开合着说什么,却被涌出的鲜血淹没。
“将离…”
那是她一年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太医推门而出时,险些撞上他。老院首惊得后退半步,待看清来人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俯首道:
“公主已无性命之忧,只是”
阎涣瞬间抬眸,对上太医的眼睛。
“只是什么?”
阎涣的声音比檐下的冰棱还冷,垂在袖中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忧思伤脾,郁结损心。”
太医叹息着摇头。
“长此以往,恐有碍寿数。”
阎涣猛地向前一步,却在指尖触到门框时生生停住。
大氅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他脚边堆出一个小小的坟冢。
郁结于心?
她凭什么郁结,凭什么伤心?
一年前不告而别的是她,与崔宥暗中密谋的是她,如今演这出苦肉计的也是她。
阎涣想过,或许今日刺杀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助崔瓷同自己重修旧好的一出戏,可为何,看到她舍身而来的一瞬,他竟什么都不想顾了。
唯余害怕。
透过窗纸,他死死盯着屋内床榻上,那个纤薄的身影,浮动间,忽然又不敢笃定,现在是否只是一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