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的酒水再端上桌与家人共饮,也是一种月神赐福与人的风俗。
但这样似乎有些不妥,显得两人太过亲昵,崔颐心中一窒,飞快打消了念头。
以至于一家子用饭的时候,月安闻出面前的酒是祭酒,惊讶过后则是欢喜。
“这是蔷薇露酒,是你和宁和成婚的时候官家赐下的御酒,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喜欢就多饮几盏,今夜中秋,醉了倒也无妨。”
一听这还是官家贺她和崔颐的婚事赐下的稀罕御酒,月安心中矛盾极了。
想喝,但总觉得这酒有点下不去嘴。
只崔颐一个人品出了这个意思,神情不好。
气堵到了嗓子眼,就见崔颐忽地板着脸给她倒了盏酒,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崔尚书不语,只是淡笑着,徐夫人则不满儿子的态度。
体贴妻子好歹有个体贴妻子的样子,板着脸给人倒酒算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以为是散伙酒呢。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徐夫人只能给儿子找补,笑吟吟道:“难得宁和如此贴心,月安快多饮几盏,尝尝这蔷薇露。”
蔷薇露之名,月安在临安便听过此御酒的大名,说是大内御酒之首,用了西域香料酿制而成,香味独特香醇,除却大内其他地方再无供应。
这样好的酒,月安自然是也想尝尝的,反正都倒在她面前了,何必纠结。
欢喜之下,月安不客气地享用了起来。
用饭赏月期间,不止有一家人之间的私话,也有父子两谈论官场上的政务。
不愧是一脉相承的父子,说起话来也一板一眼,好似此刻是在官署或者朝堂,而两人是上峰和下属。
月安就没见过这样的父子,和爹爹与二哥一点都不一样,真是长见识了。
今日崔颐刚面见了官家,也就顺势在自家饭桌上说起了官家对他的恩赏。
“官家说我这次办事得力,要授儿子新的官职。”
崔尚书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先是朝着北方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隔着虚空对官家言语感恩一番,才问道:“可有说是什么官职?”
崔颐答话间,余光游移到了身侧的小娘子身上,察觉到对方也扭头过来竖着耳朵,崔颐原本平淡的心情泛起了波澜。
原本不骄不躁的心境也发生了些变化,生出了几分让崔颐陌生的骄矜傲气。
他少年得意,未及弱冠便斩获一甲探花,授翰林,本就风光无限,眼下督察地方又有了实绩,得官家青眼,欲更上一层楼,换做是谁心中都难免矜傲,崔颐已经算是其中不骄不躁的性子了。
但此时此刻,迎着三媒六聘迎娶过来的妻子的期待的目光,崔颐多年的气定神闲被打破了一瞬。
“不出意外应当是侍御史,从六品。”
若是了解崔颐的人细细去听,会察觉到其中带着往昔所没有的傲然飞扬。
从六品上是正六品,再往上爬便是五品。
这是做官的一个分水岭,大部分入仕的官宦穷其一生可能都无法踏进五品的官衔,直至白发苍苍都在五品之下,成为老吏。
而他,还未及弱冠便到了六品,五品近在眼前,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怎么也能靠着功绩步入五品,服绯,佩银鱼袋,成为有史以来最年少的五品官。
日后前程更是不可估量。
崔颐相信,世上任何女子,如果郎婿能如此争气,那必定是面上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