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雨下得比预报来得更早。
福克斯镇的天阴得像洗过的布,被水压得低低垂垂,连校门口的旗子都懒得升起。
教学楼走廊的地砖被湿气染成了深色,学生们纷纷裹着夹克或抱着课本冲进主楼,地面踩出一片片泥脚印。
邦妮照常独自走进校门,脚步依旧平稳,衣服依旧宽松,神情依旧是那副“风可以从我身上穿过去”的安静冷感。
但今天不同。
她撑着伞,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愣了半秒,抬头。
是爱德华·卡伦。
他的眼神和平时在教室里那种“我只是偶然路过”的克制不太一样。今天的眼神……有点说不清的挑衅,又像是一种已经认输但还不走的沉默坚持。
邦妮没说话。
“你左边鞋带松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刚刚被窗子压断的风。
她低头看了一眼,确实。
她抬头,不急不缓:“你现在打工送快递,顺便帮人系鞋带了?”
爱德华轻轻一挑眉:“我只是顺路。”
“你的顺路挺广义的。”她蹲下去自己系,动作快得利落,手指灵活,像是生怕他真弯腰来碰。
邦妮站起身,伞没往他那边偏,也没躲开。
爱德华就站在雨里。
“你就不怕感冒?”邦妮抬了抬眉。
“我体质好。”爱德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特别好。”
“你这话听起来像要报考海豹突击队。”邦妮叹了口气,把伞往他那边偏了点,虽然偏得不多,但已经是她为人处世的尺度里最大的一次让步。
“谢谢。”爱德华看着她,“我会视为恩赐。”
“别太快感动。”邦妮抿嘴,“我只是怕我站着看你淋湿,会吓到其他人。”
爱德华想笑,但强压着。他站得笔直,和她并肩走进教学楼的那条走廊。
伞上水珠淅沥落下,两人的脚步声在湿滑的地面上落出同样节奏。
爱德华转头看她一眼,她仍旧望前,眉眼未动。
“你知道你今天很漂亮吗?”
邦妮停了。
那种停不是受宠若惊的,而是那种“哦你终于说出一句正常人类说的话了”的那种停。
邦妮转头,嘴角微微扬起,眼神淡淡。
“你是第一个在我鞋带松的时候说我漂亮的人。”她说。
“我没说是因为你鞋带松才漂亮。”爱德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