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没跟着唤过,可维桑是他的师父,他暂且与碧草同是凌思思信任的左右手,身为徒弟又是年纪最小的他自然也不敢明着做对。
他咬了咬牙,敢怒不敢言。
倒是碧草折了枝狗尾巴草在手中把玩,走在前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一会儿才问:「喂,你说,这次婚礼维桑会来吗?」
自从当年一别,维桑回去了凌首辅身边,再也没有与几人见过面。
端午想了想,「会吧。毕竟这么久没见面了,也总该回来了吧。」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你师父了?」碧草听出他话里的想念,瞥他一眼,故意笑着打趣。
端午一直是这样,明明很喜欢维桑这个师父,却总是嘴硬不说。
端午立即红了脸,反驳:「我才没有!」
碧草哼了哼,儼然不信,反应那么大,明显就要反着看。
两人笑闹之间,夕阳已然完全没入山头,夜幕低垂,远处村里的灯火也跟着亮了起来,一盏接着一盏,连绵如线,好似闪烁的星芒。
碧草坐在一旁堆着的乾草堆上,望着裊裊炊烟,目光微动,叹道:「看,遭遇了这么大的祸患,他们还能重建家园,挺令人羡慕的。就像新朝创立之后,维桑走了、常姑娘和衡阳君策马游歷天下,然后小姐和季公子也离开了,你也留在櫟阳做官,好像每个人都有了新的目标在前进,只有我……还留在原地。」
端午一愣,转头看见了暮色下碧草难得脆弱的侧脸。这些年,所有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找到了新的目标与方向,似乎只有碧草和从前一样未变,依旧是那个单纯活泼、爱憎分明的小姑娘。
在那一瞬间,她褪去了偽装,露出了一丝茫然与孤独,在所有人都已奔赴未来时,只有她被孤单地留
在了帝京,守着过往的曾经。
端午好像有些明白她的孤独,曾经在每一个陌生的夜晚,他也曾为此徬徨不安,好似被所有人拋弃的孤独与对未来不确定的茫然,让他很是无措。
他默了默,开口:「留在原地,也不是不好。」
他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站着的某道人影,自从他和碧草出门之后,身后便始终有道视线如影随形,不断地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至少,不会找不到……」
「什么?」后头的话音低了下去,一阵风拂过耳畔,碧草恍了神,没能听清。
「没什么。」端午笑了,他看向崔司淮朝自己走了过来,含着深意的目光看向碧草,道:「天黑了,我先回去帮忙,晚点记得回来吃晚饭。」
「噢。」碧草一脸茫然,可还是应了声,看着他转身离开。
端午离开时,正巧和崔司淮撞上,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故意慢下脚步,朝崔司淮扯了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果然看得崔司淮面色一沉。
「你们方才说什么了?」
崔司淮走到了一旁,逕自在碧草身边坐下。
「聊未来唄。」
「未来?」崔司淮皱眉。
碧草没有回应他,拿出那本随身携带的册子,仰卧在田中的乾草堆上,又思索着涂涂写写。
崔司淮坐在她身旁,看了眼她专注的侧脸,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神情,印象里好像每一次见她,她都拿着那本随身的册子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