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在即,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靳尹自不可能容许事情出现任何变数,在这个时候詔端王回京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何况还暗中交代将钱财留在南方,这根本不符合靳尹往日的习性。
季紓沉吟半晌,看向陆知行,「近来商会可曾发觉南方有何异动?」
「若说异动,我这里凑巧发现了件怪事。前些日子,底下的人来报商会送往西南的货物卡关,一查之下才知通往西南的管道中断了。事发突然,我赶紧派人去查,顺藤摸瓜之下,竟得出了个不得了的消息……」陆知行语气一顿,望着眾人各异的眼神,沉声道:「西南发生动乱,西啟康王私下召集兵马,挥兵攻打西南,一路势如破竹,直指帝京--」
「什么?!」
一语惊天下。
与此同时,不同于藏书阁几人团聚的场景,靳尹正黑着张脸独自走回偏殿。
登基大典在即,他本意是今晚留宿丽水殿的,可凌思思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左弯右拐,想方设法,就是要赶他走,他实在被闹得没办法,只得忍着满腔不满走回来,连轿子也不传了。
换作从前,谁敢给他下面子?这般不识大体,忤逆心意,便该拖出去,扔出宫外。
可谁让那人是凌思嬡呢?
靳尹反覆于齿间细细辗转着这个名字,不过几个字,唸起来却宛如情人间亲密的絮语般,反覆吟咏。
他忽然念起从前的凌思嬡,那个反覆出现在他梦里,尚未与他生变的东宫侧妃,骄傲任性,不知天高地厚,却只在他面前温柔娇羞,这种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特别,从前只觉得厌烦,如今想来却是怀念。
纵然她现在不喜欢他又如何?总归是他的女人,唯一的皇后,她想要的只有他能给,她始终会发觉自己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这么一想,心中积累的不满顿时消退许多,脸上神情稍霽,走进房内,不多时外头便传了皇城司指挥使到,但见池渊快步走近前来,朝他俯身行礼。
「殿下。」
「事情都处理好了?」
「是,臣已命人将端王带回府中,并遣重兵严加看守;朝臣那边,市家一派虽有少数官员仍有微词,不过皇城司业已处理妥当,定能确保殿下登基大典顺利进行。」池渊恭敬地稟道。
早在太子公布詔令之时,便曾嘱咐皇城司务必确保登基大典不出意外。
皇城司监察百官,往朝臣家中塞了几个眼线也不是难事,为免朝臣暗中兴事,他早已让人在那些反对太子登基的朝臣家中密切坚守,想来他们也翻不出浪来;而端王离京日久,早已式微,亦不必放在眼里。
靳尹本还听得还算满意,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眸光一凛,冷声道:「还不够。蛰伏数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属于本宫的大好日子,定要确保当日万无一失!」
池渊面色一凛,答道:「是,微臣领命。」
见他如此顺服,靳尹这才缓了脸色,伸手揉了揉眉心,拿起一旁的茶杯呷了一口。
池渊觑着少年储君的脸色,迟疑半晌,才道:「另外,微臣还有一事……」
「说。」
「滨州急报,康王率领的兵马已攻至玉泉关外,敌军声势浩大,若过了玉泉,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池渊不敢再说,可那未尽之意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玉泉关之后,再无要塞,敌军一路势如破竹,不日便将攻至帝京,届时帝京沦陷,一旦城破,即是国亡。
然而,这样重大的消息,听在不日便将登基的储君耳里却是不起涟漪,从池渊的角度看去,只见靳尹薄唇微勾,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茶杯,笑得自信又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