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一瞬间急转直下,凌思思有些尷尬,没反应过来,却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刺中了什么他不愿回想的往事。
她悄悄看他,见他神情黯淡,到底是因为自己提及了他的伤心事,于是话锋一转,主动转换话题,想化解尷尬:「那、那你娘呢?你后来都和你娘一起么?」
凌思思原意是见他前面说的,他母亲该是个疼爱儿子的慈母,季紓与她相处的回忆应该都是些较欢乐的记忆,因此才刻意提起,却没想到闻言季紓的神色一晃,表情渐渐有些迷离。
「母亲……也走了。」他端着酒杯,凝视着杯中轻晃的酒水,淡淡道:「她说过很快回来,让我在家里等她,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可她食言了。我等了她一整天,她却没有回来,拋下我和父亲,自己走了。」
那一天,他从学堂下学,一直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一直等,从夕阳西下到夜幕低垂,可她都没有回来。
这一去,便是永别。
事实是他的母亲拋弃了他和父亲,食言而肥,再也没有回来。
「她就是个骗子。」季紓下了结论,沉声道。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似是被提起了心里最不愿回想的往事,本能地厌恶与排斥。
凌思思愧疚的看着他,没想到季紓的母亲竟是先一步走的,更没料到他小时候曾经歷过这些。
都说,童年造成的创伤得用馀生慢慢治癒。
季紓的家学渊源使他成为漫画里足智多谋的东宫辅臣,将他培养成温润儒雅的谦谦公子,却也因母亲的失信而使得他如此重诺,甚至如此重视亲情。
啊,对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那次她出言逗弄他时,他才如此恼怒;还有前几日上山时,他才坚持要在当天将那些鸡送回神庙,即使冒着大雨也要兑现承诺。
她才想呢,他做什么那么坚持,原是为了这个……
因为不想让初一久等不至,不想毁约,让她成为小时候的自己,才如此重诺的。
她瞅着他的神色,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地开口又问:「那你娘是为什么……不告而别啊?」
他顿了顿,应道:「死于非命。」
「啊……」凌思思一惊,不是不告而别,怎么一下子又死了?
她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却是毫不连贯,跳tone的让她头晕。
他就不能一次性的好好说话吗?
平时能言善道,这种时候倒是一点说话的艺术也没了。
就没看过喝酒还自掉buff的。
不过,凌思思转头看见季紓平静地面容上,眼里隐约流露出的一点萤光,仍是叹了一口气。
沉浸在那些久未忆起的过往里,季紓转着酒杯,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沉甸甸的烦乱,他伸手欲拿过桌上的酒壶,再满上一杯,冷不防一个酒杯忽而映入眼帘,他转过头便见是凌思思双颊通红,水汪汪的杏眼迎着他,有些醉了。
「我也要。」
饮酒后的嗓音软绵绵的,浓郁醉人的酒香混着她身上的淡淡花香,彷彿被羽毛挠了心,惹人心神荡漾。
眼睫微微一颤,季紓避开她的手,将酒壶往远处挪了挪,「你喝多了,不能再喝。」
「偏心!」凌思思见他不给,伸手想自己拿,却怎么也搆不着,气得拽着他的袖子,道:「你别顾着自己喝,也分给我一点呀。都是自己人,你怎么那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