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关于柳树沟村民联名反映问题,我们会按规定来办。”
她的目光直刺赵老根躲闪的眼睛,“现在,你是想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我讲道理、摆证据、配合调查,还是想继续聚众闹事、干扰政府工作人员正常工作、让警察同志依法处理?”
她的视线转向那几个情绪激动的村民,语气陡然加重,“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讲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要讲法,警察就在这里!你们……想清楚!”
赵老根脸上的凶悍和怨气如同退潮般消失无踪,只剩下惊慌失措,“厉科长?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我们就是请王秘书吃顿饭,反映反映困难……”
“反映困难?”厉夏毫不留情地打断,“赵老根,柳树沟鱼塘被强拆填埋,你堂弟被打成重伤,事后东沟厂保安队长羊志是不是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安抚亲属、不再上告?这笔钱的来源和去向,你心里没数吗?要不要我现在就当着警察同志的面,跟你好好反映反映?”
赵老根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村民也被厉夏的气势和抛出的重磅信息震住了,面面相觑,不敢再出声。
整个包间里,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赵老根粗重慌乱的喘息。
王湛静静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
方才那番雷霆万钧、直指要害的质问。
精准地瓦解了村民的怨气,也彻底撕开了赵老根伪善的面具。
一丝混合着惊讶、欣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悄然掠过王湛心间。
“厉科长,多谢。”
等人走后,王湛这才朝厉夏真诚地道谢。
厉夏只是侧脸对着他,声音刻意维持着清冷,“谢我做什么?我是来查信访积案的,碰巧遇上了而已。”
她顿了顿,接着道,“以后深入基层,还是多带点人,少往这种不明不白的饭局里钻!免得惹一身臊!”
说完,她不再看王湛,转向那两名民警,“去把赵老根和相关人员先带回所里问话,重点查清行贿未遂以及那笔封口费、慰问金的来源和去向!其他人,散了!”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民警立刻上前执行。
赵老根面如死灰地被带走,那几个村民也讪讪地跟着民警离开。
包间里只剩下王湛、厉夏和几个村民。
厉夏这才走到赵老蔫他娘身边,放缓了语气,“大娘,你家的事,县里信访局有记录。你回头把赵春喜的具体情况,包括学校、年级、困难证明,写个条子给我。”
赵老蔫他娘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连连点头,“谢谢厉科长!谢谢厉科长!”
“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我同事还等着我有些事处理呢。”
厉夏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有些急,看都没看王湛一眼。
王湛也对赵老蔫他娘保证,赵春喜的学习不用担心。
随即也跟着出了包间,却已经不见了厉夏的身影。
他踏着楼梯回到招待所二楼。
当路过那个熟悉的房间门口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就是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