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白活了许多年。算算年岁,她现在竟比阿姐还要大了。
“……现状。”
她垂下眼,语气轻讽:“现状就是,阿姐被重活了一回的太子殿下哄得团团转,错将仇人当爱人,掏心掏肺为负心人做事,傻傻以为这会是她的天定良缘。”
“错了。”
裴彧声音平淡:“她从未将孤当做所谓天定良缘,她嫁给谁,都会这样尽心尽力。你是她亲妹,安能不知?”
“正是因为我知,所以我才为阿姐不值。”
含之忽而激动起来,一时间被灌输了太多信息的大脑疼得难忍,她狼狈地弯下身子,一手勉强撑坐着:
“我阿姐这样的人,嫁给谁都能过得很好,偏偏嫁给了你裴彧!上一世她下场凄惨,而你呢,独坐高台得天下人供奉……人人都称赞你待先皇后情深义重,后宫空置,不过是踩在我阿姐的尸骨上得享美名,借此掩盖你冤我明家,杀我父兄之过而已!”
(buduxs)?()她此刻心绪震荡,
满是不甘,
对眼前人的恨与怨胜过了理智:“你杀父弑弟,克妻克子,乃是天命不祥之人……我要带阿姐走,我不会让阿姐因你再死一回!”
她不会让阿姐再身处从前那般困境,不会让阿姐待在深宫之中候着一个负心人。含之双眼发昏,从榻上站起身来,想往外去。
“你带不走她。”
裴彧冷声开口:“她是孤的发妻,从生到死,她都只会留在孤身边。你问她,亦是这个结果。”
“既然当真将她当做发妻,为何当初还要拦我?”
含之跌落在地,双眼恍惚起来,分不清现世与前生:“我分明找到法子了,让阿姐重活一遭,改变这一切的法子……是你拦我!”
阿姐去后的第十二年,她终于得遇机缘,寻得了一逆天改命的法子。
天道是公平的,若想有得,必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以命易命,改换命格,将那亲缘福缘浅薄之命与她作换,或能寻得转机。
此法十死无生,几乎必死,可她痴心妄想,就是想要赌这一回。
那方士告诉她:以命易命,乃是逆天而行。换命之人必须是其因缘纠缠之人,不止如此,还需遭受极深重的代价。
如此,大千世界或有其一,能容那命如浮萍之人。
若败,则死。若成,则会在数年内五感消退,形同枯木,宛若活死人,直至命数将至那日,血尽而亡。
时限有长有短,皆看换命之人,该亡于何时。
含之捂着胸口,强忍着心口的钝痛,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阿姐?”
“就为你是她拼死也要护住的人,孤不会让你去死。”
裴彧将长剑递给她,让她握住剑身,勉力站起。
“你心中若当真有阿姐,可知她临去前,与我说了什么?”
含之抬眸,在微弱火光中看着那张沉寂莫测的脸。
前世,裴彧问过她,阿姐可曾留下什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