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一战的硝烟尚未散尽,败讯已如毒蛇般钻进拓跋部的心脏。
先是拓跋卢之战死的消息传来,紧接着,拓跋部族麾下那支引以为傲的精锐……曾踏遍北蛮、震慑诸部的劲旅,竟在这场血战中全军覆没。
消息传到北蛮的拓跋建德耳中时,这位执掌拓跋部多年的首领正坐在毡帐中摩挲着祖传的狼头符。
他猛地攥紧符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发出一声闷响,一口腥气直冲脑门……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战死,又听闻族中最锐的子弟尽数埋骨平阳,那是拓跋部族数十年来积攒的底气啊。
“完了……都完了……”他喃喃自语,身子一歪从胡床上栽落,被左右扶起时已面如金纸。
此后三天,他水米未进,只是睁着眼望着帐顶的兽纹,气息一日弱过一日,终究在一个寒雾弥漫的清晨断了气。
北蛮的毡帐外,寒风卷着沙砾呜咽,像是在为这位首领送终。
拓跋建德的死,成了压垮拓跋不足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就因拓跋卢之战死而惶惶不安的族人,此刻彻底没了主心骨。
拓跋卢之是拓跋建德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未来拓跋部族的掌权人……但是他在平阳之战,战死,而跟着他陪葬的,则是拓跋部族的精锐,而这场平阳之战,死的不止是拓跋卢之一个儿子。
拓跋卢之的身旁,还有兄弟,但是也跟着他一起在平阳战死了。
拓跋建德和拓跋建德的子嗣全死了……如此之下整个拓跋部竟找不出一个能主事的男丁。
小部落的首领们开始连夜打点行装,有人偷偷派使者去联络中原的齐万敌等势力,只求脱离拓跋不足这个将倾的“大屋”。
普通的拓跋部族的族人则聚在毡帐外窃窃私语,有人哭骂着命运,有人望着南方的方向发呆,更有人悄悄收拾起仅有的皮毛与干粮,随时准备逃离。
混乱中,一道身影站了出来——拓跋卢之的妻子,拓跋丽芝
她本是拓跋卢之的姑妈,也就是拓跋建德的妹妹,论辈分是族中少有的长辈,嫁与拓跋卢之后,又以贤惠与果决在族中积攒了声望。
在这种游牧的民族之中,这种关系,其实是十分正常的,也是十分无奈的,人口稀少,只能这么混着来……
此刻她褪去了平日的温婉,穿着一身素色皮袍,站在拓跋部的议事大帐前,目光扫过那些骚动的族人。
“拓跋家的血还没冷透!”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喧嚣的力量:“建德首领走了,卢之也走了,但我们还有根……这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拓跋部的根!”
族人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看着拓跋丽芝,想起她平日里调解纠纷时的公正,想起她在灾年里将自己的存粮分给孤儿寡母的善举,更想起她此刻微微隆起的小腹……那是拓跋卢之的遗腹子,是拓跋建德一脉仅存的血脉。
这双重身份成了她最硬的底气,既是能稳住人心的长辈,又是拓跋家未来的“守墓人”。
可拓跋丽芝心里清楚,底气撑不起现实。
平阳一战后,拓跋部族连带着麾下依附的小部落,总人口已不足两千户,且日日有人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