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木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霜雪落在他凌乱的发间,一路从平阳往北奔逃,靴底早已磨穿,脚踝的冻疮在寒风里像针扎般疼。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到幽州,投靠辽王段豪。毕竟他是大周皇室宗亲,姓杨的血脉便是最后的依仗,段豪再如何势大,总该给皇室几分薄面。
好在他身旁有着侍卫的帮助,不然恐怕他是根本到达不了幽州。
消息传到冀州时,段豪正坐在邺城的暖阁里批阅文书,听属下禀报杨元木的动向,他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唤来了孔济:“去接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孔济领命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沉声应了句“属下遵命”。
他点了三百名精锐骑兵,快马加鞭往幽州边界赶,沿途的驿站换马不换人,十日便到了约定的碰面地点。
杨元木见到孔济时,正蜷缩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里烤火,看见远处扬起的烟尘和那面绣着“辽”字的旗帜,他几乎要落下泪来,踉跄着迎上去,声音嘶哑:“孔将军……可算等到你们了。”
孔济翻身下马,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地扫过杨元木狼狈的模样,只微微颔首:“殿下,我家王上已在邺城等候多时,请随我启程吧。”
他身后的骑士们沉默地牵过一匹备用马,随后还有骑士端着一个干净的华服,递给了杨元木。
往邺城去的路起初还算平静,杨元木坐在马背上,望着沿途渐渐繁华的村落,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他几次想跟孔济说些近况,对方却总是不多言语,只以“王上交代尽快赶路”作答,那双眼眸里的疏离,让杨元木隐隐有些发怵。
行至一处两山夹峙的隘口,而守关的士兵,递给了孔济一封信,而孔济看完这封信后,突然勒住缰绳,胯下的黑马打了个响鼻,停在了路中央。
紧接着他手一挥,他身后的骑士们迅速围拢过来,手中的兵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原本松散的队列瞬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杨元木心里“咯噔”一下,勒马的手猛地收紧:“孔将军,为何停下?”
孔济缓缓转过身,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恭敬也褪去了,他看着杨元木,语气冰冷如铁:“杨王殿下,辽王有令……邺城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说什么?”杨元木脸色骤变,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段豪他……他是什么意思?”
“我是大周皇室!他敢动我?”他声音发颤,却仍想搬出皇室的名头震慑对方。
孔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辽王自然知道您是皇室。”
只是在如今的这个乱世里,宗亲的名分,又值几两银子?”
“不……不可能……”杨元木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猛地从马背上跌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腰间的玉佩磕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瘫软在地,面色惨白如纸,望着孔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的“迎接”,从来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截杀。
段豪要杀杨元木,其原因也很简单。
他心里打得透亮:若是收留了这位皇亲,难保不会养出第二个并州……杨元木独据一方,不听调遣,到时候这三州之地到底谁说了算?
是他段豪,还是这位姓杨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