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白娜,跟我是一个村的。
我俩高中时就好得像蜜里调油,偷偷搁玉米地的埂上拉钩,说以后要攒钱在市里买间小房子,谁也不丢下谁。
后来家里条件实在都顶不住,毕业以后成绩都不咋地的我们揣着皱巴巴的几百块钱,搭最早一班绿皮火车进了城。
在城中村租了间搁不下俩张床的小单间,我在工地搬砖,她去餐馆洗盘子,晚上挤在一块啃馒头,就着免费的面汤也能笑出声。
“谁知道后来。。”
白沙没往下说,闷头给自己续满酒杯。
白沙捏着瓶脖子,眼睛通红的盯着地上的裂缝,半天没吱声。
棚外的雨还在哗哗的下个不停,摔打在塑料布上噼啪作响,声音清脆到让人心里发慌。
白娜垂着头,手指绞着起球的裙摆,刚才被扇红的脸颊在灯光下泛着青光。
白沙突然站起身子,他没看宗庆,也没看白娜,只是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拍在桌上:“老板,结账。”
“干啥呀,大家正吃着喝着呢。”
叶灿帆拉了他一把,但没拉住。
白沙绕开宗庆,径直走到白娜面前,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走,我送你回去。”
宗庆没说话,自顾自的掏出烟点上,烟头晃得他的脸颊忽明忽暗。
我看着白娜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但却可怜巴巴的望向宗庆。
“走吧,今天就当替我朋友买单了。”
宗庆抽吸两下鼻子出声。
“谢谢。。”
白娜声音很小的抹了把眼泪,随后低着头跟在白沙身后走出棚子。
塑料帘被掀开又落下,带走一股潮湿的空气。
瓶底子叹了口气苦笑:“这世道,能守住自己心头那点念想的,不管男女,都不容易。”
桌上刚炒出来的小龙虾还冒着热气,可此刻谁也没心思动筷。
宗庆灌了口啤酒,感慨的叹息:“以前我总觉得,有钱啥都能买,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给再多钱,人家不卖,你就是拿不走。”
透过透明的帘子,我看到雨幕中白沙和白娜一前一后的漫步街头,我想很多年前,他们或许就是这样一起从村头的田埂走进这座钢铁森林的吧。
只是那时候的彼此,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没能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