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主季收骑着一匹矮小的乘马,左顾右盼。
六百精兵排成四行纵队,走在满是荒草的驿道上。
数十辆马车紧随其后,充当驭手、力役的数百黄头军士卒满脸肃容,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花了三天时间,走了整整一百四十里,才看到了高耸着的城墙,那是石岭龙骧府所在地。
傍晚,当本幢军士尽数翻越石岭,进入新兴郡地界时,季收留在最后面,俯瞰石岭南麓鳞次栉比的屋舍以及规整无比的农田。
再看看岭北,几乎一片荒芜。
石岭这座山,几乎就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不再年轻了,或许幢主已是他人生的姐姐。比起那些早就长眠于各处的袍泽们,他算是幸运的。
这一仗,或许也是他人生之中的最后一仗。如果再抓不到点什么,就该退位让贤啦。
十七日傍晚,先锋抵达新兴郡治九原县。
四周空空荡荡,只有城墙根一带有部分开辟出来的农田,这会长满了青色的粟苗。
城内囤满了军资粮草,三千瞎巴已经扎下营盘,看护着这个军粮重地。
少许正在田间劳作的百姓见了,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过路的军士。
三年之前,梁王曾亲自率军屯于此处,与拓跋郁律对峙。
最终那场战争没打得起来,就像汉末以来大部分无疾而终的战事一般。
三年之后,梁王又来了,却不知这次有无改变,能不能把新兴郡变成真正的大后方。
人不会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
六百银枪军行走在空旷荒芜的新兴大地上,日行数十里,于十八日夜抵达了忻口。
忻口并没有多少敌军。
明亮的月光之下,新近接任新兴太守的刘泉部羯骑查探之后,直冲忻口。
狭窄的谷口之内,马蹄声、箭矢破空声、兵刃交击声、痛呼惨叫声不绝于耳。
六百老兵沉默地从车上取下甲胄,两两互相穿戴起来。
锃亮的盔甲在月光下显得那样地惊艳。
抽刀出鞘之声不断响起。
弓梢上弦之后,有人拿出檠开始调校。
长枪高高竖了起来,森冷无比。
背插认旗的军官走来走去,毒辣的目光在每个士兵身上逡巡着。
很遗憾,大家都训练有素,很快就完成了战前准备。
顷刻之间,一个如同刺猬般的小阵就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