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柏笑笑,看向房间角落用绒布盖住的古琴。
“可惜,还没有和你好好告别。”霍文柏在心里说,“江乔,以后不能再替你换琴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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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柏出现在翰林院的消息传到画院时,白子澈正握着六皇子的手教他画雀儿。枝头的鸟雀翎羽宛然,栩栩如生,六皇子开心得连连大笑,白子澈却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燕决匆匆进门,告知他:“霍二公子找到了,现在秦王、首辅和摄政王都在翰林院。连陛下都被惊动了。”
白子澈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在宣纸上。
等白子澈策马赶到翰林院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汇聚起来,水泼不进。白子澈心急如焚地往里面挤,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脸,神色不善的陈伯言、面沉如水的白焕、厉兵秣马的三皇子,甚至还有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白善。
霍文柏坐在椅子上,被书生、翰林院官员们簇拥着,身边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侏儒,奋力地推开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
霍文柏揭开风帽,露出苍白瘦削的面孔,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二公子,这些日子你究竟——”
霍文柏竖起一根手指拦在唇前,示意他安静。霍文柏,或者说,江南霍氏在文人中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人声鼎沸的人群就安静下来。
“我近日,听闻一桩趣事。一个苦读几十年的老叟,终于考上了春闱,心里很高兴。在驿馆备考时,他遇见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与他同中春闱。老叟见他年纪轻轻,名次却在自己之上,心里惭愧,便向其求学。”
霍文柏的声音不大,像是一滴水,落在湖心。每个人都料到了他要说什么,却还是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公子教他养花、遛鸟、斗蛐蛐,一月之后,公子中了状元,老叟却铩羽而归,回乡种田。临走前,老叟问公子,你做的,我都做了,为何二者命运不同?公子说,人命,天定,仅此而已。”
霍文柏扫视周遭围观的读书人,不轻不重地问:“我想问问各位,人命,由己还是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