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月亮爬了上来,圆圆的,像个银盘子。葡萄架上的叶子被月光照得透亮,脉络清晰可见,像一张网,网住了那些逝去的时光。九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回屋的时候,她路过客厅的镜子,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里拉得很长。忽然想起陆川总说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尤其是七夕的月牙,又甜又亮。”她对着镜子笑了笑,虽然有点勉强,但确实有月牙的形状。
躺在床上,九月闭上眼睛,窗外的星星还在闪烁,像在说:没关系,一个人的七夕,也可以很温柔。
(四)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前年的东市。鼻腔先捕捉到那缕香气时,九月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小公园。竹林边,晚风裹着甜腻的花香,像块浸了蜜的绸缎,轻轻盖在皮肤上。
卖花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粉色纱裙上沾着草叶的绿,手里的玫瑰比记忆里更红,花瓣边缘泛着珍珠似的光。“哥哥,给漂亮姐姐买一朵呀!”她的声音像含着颗糖,在梦里也甜得发黏。
九月下意识地摆手,手腕却被轻轻攥住。陆川的手掌还是那么热,带着车间机油和阳光混合的味道,他笑着冲小女孩招手:“给我来朵最艳的。”
玫瑰递过来的瞬间,刺被细心地剪掉了。陆川的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惊得她想缩手,却被他轻轻按住。“拿着,”他的声音比月光还软,“我们九月值得最好的。”
梦里的玫瑰比真的更鲜活,花瓣上的露珠晃悠悠的,却总不坠落。九月把花贴在鼻尖,香气浓得化不开,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玫瑰香,还是他白T恤上的洗衣粉味。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力度刚刚好,不松不紧,像怕她跑掉,又怕捏疼她。公园的石板路在脚下泛着青,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两只追逐的蝴蝶。
陆川看她的眼神,比梦里的星星还亮。他不说话,就只是笑,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露出一点点虎牙。九月被他看得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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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啦?”他凑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前几天还说我笨呢。”
九月抬头想反驳,却撞进他眼里的月光。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扎着低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手里紧紧攥着朵红玫瑰。原来在他眼里,自己是这个模样。
竹林深处传来小情侣的轻笑,惊飞了栖息的夜鸟。陆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掌心轻轻覆在她的发顶:“真希望这条路走不完。”
九月没说话,只是把玫瑰往他那边递了递,让花香也飘进他的鼻腔。梦里的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慢到能数清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阴影,慢到能记住他掌心每一寸的温度。
“你说,”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认真的傻气,“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就在老家的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花。”
九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回答,却见他突然松开手,原地蹦了两下,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不对,应该先求婚,用钻戒,比这玫瑰还亮的那种。”
她忍不住笑出声,梦里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原来在他心里,已经把往后的日子都想好了。
远处的钟声响了,一下,又一下,像在催着什么。陆川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被水汽氤氲的画。他还在笑着说什么,声音却越来越远,只剩下那朵玫瑰,依旧在掌心散发着浓烈的香。
“姑姑?”
小侄子在轻轻推她的肩膀。九月猛地睁开眼,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手里空空的,哪有什么玫瑰,只有枕头被攥得皱巴巴的。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提醒她又是新的一天。可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缕甜腻的玫瑰香,像个温柔的提醒——曾经有个男生,在七夕的月光下,认真地说过要和她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