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肖映戟照往常一般扫着这一条右甬道。刚数到第一百九十九行砖,关岳那个蠢蛋过来喊他:“老肖走啊,给教主打扇去!”
关岳是和他一同从底下小帮派里选进来的人。同时,也是他在无相教里最讨厌的人。这是因为在大家都明了了这里的未来只有死这一条路时,只有关岳一人仍还做着升上去当堂主的美梦。
…重点是他做美梦就做自己的吧,但他每回上去巴结奉承却非要拉上他一起!
这人脑子有病吧!?
肖映戟自然是不明白拍马屁就需要有个木讷的蠢蛋在旁边衬托自己这种道理。
可惜教主在地宫的时候,肖映戟是丝毫不敢生事的。所以他即使再不愿也只能恨恨将笤帚一摔,闷头跟着也不知在喜不自胜些什么的关岳去了。
提心吊胆地推开石门。
入目的,是有十丈见方的硕大暖池,扑面而来的蒸腾热气让人什么也看不清。肖映戟只能隐约望见池中央盘踞着的那只金晃晃龙头。
穿过氤氲水雾,跟着关岳一路向里。两人终于在石室最后看到了泡在池子里舒舒服服闭目养神的教主。
以及,教主旁一同泡着的那只彪悍巨虎。
穆长老此时正跪在池边。身着布衣的干瘦老人捧着卷轴,一板一眼为教主念诵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教内发生的大小事。
肖映戟和关岳一起下拜行礼,接着为教主打起扇来。
那厢的穆长老还在念,这边的关岳却不知死活地凑在教主旁谄媚个不停。只有肖映戟一人在走神。
他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大夏天的还来泡热水澡,完了又嫌热让人来打扇…这是什么毛病?
此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根本不受控制。肖映戟稍一反应过来,慌忙逼着自己转移注意。
还好…后背只有些轻微的麻痒而已。
关岳在一旁溜须拍马:“…教主大人真乃神武雄才!瞧瞧,这么大只老虎在教主面前竟然能乖得和只小猫咪一样…但小的尚有一事不明。敢问教主,您究竟是怎样训得它老人家如此听话的?”
面容枯槁的长老跪在一边,声音毫无起伏:“…血煞盟本季共进献黄金百两。因数额不够,另奉上琉璃盏二十对,玉瓶玉碟玉环各五对…”
泡在池子里的男人掀了掀眼皮,脚踩在虎背上漫不经心道:“…这只蠢物自小就被人栓着。笨得要死,也不会捕猎。跑出去了饿的没招,最后只能颠颠地又回来找我。——它只能靠着我活,也只有我能让它吃得饱,自然就要听我的话咯。”
关岳忙不迭地接上话头:“那是那是!何止是它呢,我们整个无相教的弟子不都这样全仰仗英明神武的教主大人您嘛!…不过要我说,养它还是太浪费粮食了。也就是教主大人好心,愿意收留它。不然早就…”
话还未说完,教主却睁开眼,低低轻笑两声:“…浪费粮食?”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关肖二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继而又像憋不住了一般干脆前仰后合地抚掌大笑起来。
关岳尴尬地左右看了看。虽不明所以,但他仍做好了一个马屁精的本分,跟着男人一同嘿嘿傻笑。
直至笑声渐息,连夏才意犹未尽似地抹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他边笑边摊开手,对着关岳戏谑道。
“…浪费什么粮食。这一整个的地宫,目之所及的不全都是食物吗?”
关岳呼吸一滞,僵立当场。
一旁一板正经念着卷轴的穆长老嘴里莫名打了个磕绊。但老人只稍稍停了一瞬,接着又面不改色地继续念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