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正色道:“老爷昨夜突地心神恍惚,神志不清,不到半夜就起了高热。迟迟不退不说,期间还呕了好几回血。大夫诊过脉,只道是中了何种毒。昨日众人都见到姑娘脸上全是红点,也不知是染了什么病,老爷也道,你宴席后打了他一掌。此事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姑娘与老爷的病有关了。眼见老爷危在旦夕,只好请姑娘过府一叙。清荷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希望姑娘千万不要怪罪。”
说罢又抽出腰间软鞭来,啪地往地上一抽:“老爷早年树敌颇多,常有几个不识天高地厚的来府里送死。清荷相信,梁姑娘也多半是受人挑唆,一时昏了头才做出这种事来。不过姑娘放心,只要乖乖交出解药,你家主子给的刘府必定双倍奉上。还望姑娘快点交代,免受些皮肉之苦。”
所谓初出茅庐不怕虎。梁曼这种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根本受不了这种威胁,她早被清荷激地怒火噌噌上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当下竟双目圆睁,厉声喝道:“我呸!你们这帮人简直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大街上竟然就敢随便把人绑了,还自己建了个牢房严刑逼供,可想而知你们家老爷的钱到底都是怎么来的!还有,你们这帮狗腿子助纣为虐,真让人恶心!”
她越说越气,心里脑补出一万字打击黑恶势力保护人民安全。一时气血翻涌,冲动地咬牙出言讥嘲:“我就实话告诉你!我这个毒压根就没有解药,你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定个棺材吧!天这么热,定晚了你们老爷就要发臭长蛆了!“
语毕梁曼有点后悔,但还是梗着脖子不愿低头。她怒瞪着面色难看的婢女,心中丝毫不怕。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面对这种黑恶势力,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有本事就打死她!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和刘煜城滚床单的!
她决不会认输的!
满腔愤恨化成满怀热血。她激愤地想,死了还能带走刘煜城这个为害一方的黑势力源头,想想这也不算亏。就当她是在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
“…你!”清荷已经气到发抖,用鞭子指着梁曼怒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心肠竟然如此歹毒!我本来想着只要你愿意交代,我就在老爷面前为你求情,看来也没必要和你废话了。不过你我同为女子,我不伤你!来人!”
一旁的几位侍女把梁曼放了下来。她还未来得及活动活动筋骨,就被拖至一旁,脑袋朝下哗啦被摁进水盆里。
待停了下来,梁曼半阖着眼趴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不知又是谁问了一句:“解药到底在哪?”
梁曼没吱声。缓了会她翻过身来,朝最近的那个使尽全力地“呸”,将嘴里的水全吐去那人绣花鞋上。
清荷果然被激怒了,冷笑着拿起鞭子来:“好一个硬骨头!本来看在乔先生的面子上想饶你些皮肉之苦。既然你不领情,那现在咱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说罢劈手一抽,鞭子破空呼啸,衣衫旋即破了道口子,又逐渐洇成一道朱红。
梁曼低低痛叫,口中依旧含糊地念叨:“…打呀,使劲打!看看我和你们老爷哪个死得快!”
清荷更加愤怒,手下也不再留情。
此时,逼仄的地牢中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其中隐隐还夹杂了一种诡异的甜香,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令人闻了有些作呕。
待清荷丢下鞭子,却见老爷不知何时早已站在身后。男人眼神晦涩,双眼直勾勾盯去地上。
他的高烧还未退去,苍白的脸庞带着一些不正常的红晕,眉宇间没有任何表情。明明病重,衣袍却还是纤尘不染,头顶高束的玉冠更衬得这幅皮囊冷清俊逸。
即使身处阴暗潮湿的刑房也俨然一副清逸萧然的模样。丝毫没有暴露出一点虚弱。
清荷本想上前搀扶,又恐惹他不悦。只低头福身道:“老爷,您怎么来了。大夫叮嘱过让您不要走动的。您现在觉得怎样?”
刘煜城不作理会,只盯着梁曼。过了许久才低低哑声道:“…招了没有,又是哪家派来的。”
清荷摇头:“奴婢无能,这女子嘴硬的很,并未问出什么。”想了想又迟疑道,“恐怕那个乔子晋也与此事有关,要不要把他也…?”
“不急,”刘煜城喘口气,恹恹道,“昨夜那人前来请辞,我看他未必知道什么。鞭子拿来。”
清荷从地上捡起软鞭,又从怀里掏出手绢包住一头,低头双手奉上。
刘煜城剑眉蹙紧,嫌恶地接过:“好了。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