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臂上那肆虐的、仿佛要将他吞噬的剧痛麻痒,终于如同潮水般开始缓缓退去。
手冢脱力般地向后靠倒在沙发背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浑身湿透。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似乎都耗尽了。
柳铃音看着手冢额头上不断滚落、几乎汇成小股的汗水,看着他因为极度隐忍而紧攥着沙发扶手、指节发白到近乎透明的右手,为这年纪轻轻就责任心重的将自己的身体折磨的不成样的青年,不由自主地掺入了更多柔软的不忍。
她无声地轻叹口气,拿起一旁干净柔软的毛巾,微微倾身靠了过去。
手冢此刻正闭着眼,胸膛仍在急促起伏。
忽然,他感觉到额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是微凉的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拭去那些狼狈的汗珠。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近的、带着清新微甜气息的温热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额发、眉骨,以及因为汗水而格外敏感的皮肤。
那气息不同于药膏的辛烈,也不同于公寓里惯常的空气,它很轻,很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安心的甜意,像初夏清晨沾着露水的青草香,又隐约有一丝她身上特有的、似有若无的草药淡香。这气息突如其来,穿透了他尚未完全从剧痛中抽离的恍惚,清晰得不容忽视。
几乎是同时,手冢感到自己胸腔里,那刚刚因痛苦折磨而紊乱急促的心跳,非但没有随着痛苦的消退而平复,反而像是被这缕气息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骤然间失去了原有的节奏,猛地加快、加重!
“怦、怦、怦——”
清晰而有力的搏动声撞击着耳膜,甚至比方才忍痛时的心跳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一股陌生的、混合着些许慌乱与灼热的暖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心间,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是药效的后续反应吗?
还是因为……极度痛苦后的生理性放松?
手冢浓密而濡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汗水与短暂闭目,视线起初有些朦胧,但很快便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柳铃音近在咫尺的侧脸。她正专注地为他擦拭汗水,微微抿着唇,眼神里带着未散的关切和一种松口气般的柔和。
暖金色的夕阳光晕从她身后窗子透进来,给她细腻的脸颊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甚至能看清她脸颊上极细微的绒毛。
太近了…
近到他可以看清她杏眼清澈的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此刻略显苍白的倒影;近到他能感受到她动作间带来的细微气流;近到那股清甜的气息更加清晰地将自己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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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不受控制地,又乱了一拍。
手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了一瞬。
常年如冰山般稳定自持的心绪,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层层陌生的涟漪。
他本能地想移开视线,或者向后靠去拉开一点距离,但身体残留的脱力感和某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也尚未理清的牵引,让他定格在原地。
柳铃音并未察觉到他内心这瞬间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