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君臣相得一幕,石得一看向图角先帝那“复汉唐旧疆“的朱批,此刻正被铜炉炭火映得通红。
……
雪夜。
风雪一阵又疾过一阵。
司马光卧于病榻,额上覆着冰帕。郭林捧着药盏侍立榻前,范祖禹正将炭盆拨得更旺些。
“资政殿大学士韩维除中书侍郎了。“郭林轻声禀道。
司马光闻言咳嗽数声,药汁从嘴角溢出:“章度之素来谋之在众,断之在独“他喘息着指向案头奏章,“三省看似新旧参用,可枢密院已尽是他的人。“
一面是枢密院,枢密使苏颂,枢密副使是黄履及马上要回朝的沈括,而行枢密使则在熙宁年间战功赫赫的章楶。
而是三省则是吕公著、司马光、取代章直的韩维、以及李清臣、张璪。
在三省上继续是新旧参用格局,而在枢密院都换上了章越亲信。
范祖禹添了块炭,火星噼啪炸响:“侍中所言新旧调和,怕是要借嘉祐之名,行元丰之实。“
“听说武英殿里熙河开边图,已被重新挂起了,长此以后百姓多难,国事多艰了。”
郭林道:“我看不是,或许是取嘉祐时之君臣共心,元丰时之开拓进取!”
范祖禹道:“可是当务之急是要补救时艰。”
郭林看了一眼司马光脸色没有言语,他心道开拓进取比补救时艰难多了。
片刻门外禀告说苏轼,苏辙前来看望司马光。
苏轼,苏辙见司马光病容憔悴,长揖及地。
“侍中命我等来看望相公。“苏轼轻声道。
司马光道:“我已风烛残年,看望也是无济于事。”
“子瞻你难道忘了当年乌台诗案之事吗?”
苏轼道:“不敢忘,先帝在朝时,以一道德,一好恶压制异论,又用蔡确等人大兴牢狱,而相公回朝后,虽有广开言路之善政,但任由刘挚,王岩叟大肆批评新法。”
“这不也是乌台诗案?”
“当年新党除旧党,今日旧党逐新党,来日新党再起又当如何?这般循环往复,终非社稷之福。我看侍中调停党争,使上下团结一心,实势在必行之举,也是朝野人心所向。”
司马光则道:“元丰熙宁之臣中,多有似蔡确,吕惠卿,章惇皆小人也。以父子之意离间太皇太后与陛下,最后导致朋党作祸,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老夫实痛于此矣。”
“明日你替我转告侍中一声,必须要清算蔡确,章惇,追究他们这一次兵乱中罪责。否则……否则青史自有说法!”
司马光反将了章越一军。
苏辙则道:“相公,先帝遗志说得清清楚楚。”
“元丰以前辙与司马相公所论相同,但元丰以后辙去了陕西各路,去了熙河路,去熙州,方知当地棉田万里,番汉和睦之景。朝廷这些年在侍中主持下拓边西北,所得远大于所去,长久而论更是利于国家。”
苏轼道:“司马相公,轼在民间为官,免役法甚善。相公之前所言,尽废免役法,如鳖厮踢也。”
司马光躺在病榻上不解问道:“鳖安能厮踢?”
苏轼作了个踢脚的姿势道:“就是鳖厮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