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也一样要遵守世间的规则与人们共同认知的默契。
公爵坐到了案旁,取出一块已经裁切了数次的羊皮纸,开始书写起来。
“大人,”这是阿萨罗的声音,他再次突然出现在身边,虽说这是给他的特权,但他用得实在太过频繁,“我觉得您现在需要我。”
“我现在需要安静。”公爵停下了笔,用冰冷的眼光看向他,但这没用,此人和此人所信奉的神都是火,一点冰冷奈何不了他。公爵暗暗叹了口气,他确实有一些疑惑,而这些疑惑,和尚和和尚的神可以解答。“为什么我现在需要你?”公爵把重音放在了“现在”这个词上,以至于让自己的气势都变弱了。
“您在写信。”他以废话开头,“信是用来传递信息的,我可以向您传达您想知道的信息,今天您收到的信不过是一件事的开头而已。”
“那件消息当然会有进展,”和尚话中的漏洞被公爵抓住,“可写信是为了传达信息,我需要别人知道我的信息,或知道我的意图,就如你之前向三姐妹群岛寄送的乌鸦。”
“还不是一样?您还需要寄送乌鸦么?”他憨厚地笑了起来,“只要有血就行了。”
“你的神太过贪婪。”
“我的神很公正,实际,没有人,呵,以及领主或什么商人比拉赫洛更尊重交易、尊重契约,经过这么长时间,大人您一定是明白的。”
“我明白,但你的神确实贪婪,它想将它看到的一切人都吞噬,”公爵将写好字迹的纸条从羊皮纸上裁切下来,而后小心吹干,慢慢卷了起来,滴上烧好的封蜡,加盖上剥皮人的印章,一份书信就这样完成了,“我觉得你的神比那些水蛭更贪婪,也许它还想吃我的血肉。”
“公平和信用本就具有魔力,世人无不趋之若鹜。”
“公平?你对公平有误解。”公爵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猜猜看,这封信是给谁的?”
“大人,我的耳朵很好,可眼睛却一直不行,我看不清封面呢!”他带着笑容。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我只能知道神愿意让我知道的事。”
这是没有意义的空话,无法辩驳也无法证伪。
“一个有脑袋的人或许愿意猜猜。我不喜欢和工具打交道。”如果是工具,最好保持沉默,毕竟公爵喜欢安静,“这封信将为我解决粮食的事情。”和尚的脸上有些疑惑,“如果运气好的话。”
“我以为粮食问题已经解决了。”
如果这也是神的答复,那这个神实在太烂了。
“本来解决了,但今日格拉夫森伯爵来此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泰温公爵毕竟是宇内重要人物,他应该也想不到自己被侏儒儿子刺杀后会对遥远海鸥镇上的粮食贸易产生影响。”
公爵这个时候离开房间,和尚跟在了身后。
“我可以为您将信带到任何人手里,大人。”
“用血?不需要了,这封信将由伊尼斯佛雷大人带给凯里罗伊斯。”
“我还以为大人要把佛雷们赶上船、偷回北境呢!”和尚依然笑着,不知道里面的嘲讽意味有多少,如果这种笑容是对泰温公爵,恐怕现在会被割掉舌头,因为泰温公爵太过脆弱,但波顿公爵觉得被人嘲讽是一件趣事,因为,这便于他检验水蛭效果,同时也能便于他发觉说话人隐藏起来的情绪和姿态,这种乐趣独属于他。
“他们不是猪仔。”
“我却看不到区别,一如玫瑰和狮子。他们总要在知道影响决定的消息前登船,这种惊人消息瞒不了多久的,让伊尼斯佛雷——佛雷家唯一的聪明人——留在岸上,会影响计划。”
“只是带一封信而已。”公爵耐心解释,“不过要大张旗鼓。”
“我不明白。”和尚说。
“伊尼斯佛雷爵士的母亲是老瓦德的第二任妻子皮雅罗伊斯的儿子,皮雅罗伊斯则是凯里罗伊斯的姐姐,符石城伯爵的姑妈。”这是个重要的信息,如果不了解就无法看懂。“爵士在离开海鸥镇前拜访自己的舅舅,这是人之常情,所以,罗伊斯家族的敌人,我姑且这么说,格拉夫森伯爵或者小指头对此不会提出什么异议,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人人都知道,佛雷是波顿的重要盟友,我只需要做一点点事情,就会让格拉夫森伯爵认为,这是我在与罗伊斯家族沟通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