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姜浓主动把她去接药的事告诉了庄和初。
是她们在院中说话时就已将人惊醒了,姜浓便是在一旁说尽了宽慰的话,也不足以哄住他,但凡他能有一丝起身的力气,也不会在这屋中多躺片刻了。
千钟请姜浓去门房那边安顿安顿,姜浓会意退出去,千钟迎着那束焦灼打量的目光走上前来,才发现床上的人不是不急着问她什么,是虚弱到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大人别担心,他们欺负不了我,也别想欺负您。”
千钟心揪着,拿出那药瓶,倒出来就只有一颗细小的黑褐药丸,“这药是裕王送来的,能吃吗?”
见人微微点了头,千钟忙自床边坐下来,小心把药喂进他口中。
那样细小的一颗药,在他口中却似一块砖石一般,千钟帮他顺抚着前颈,看着他勉力咽了几次,气息都乱了,才终于咽下。
千钟略松口气,刚一起身,便被那目光一瞬也不离她的人屈指勾住一角衣袖。
唇齿微启,颤然动了动,还是没能发得出一点声响。
但千钟看得明白。
“我不走。”
千钟在那不安的手上握了握,转去外间,须臾便回,手上小心地捧着一盏点燃的花灯。
是她送去牢里的那只。
李惟昭送回的食盒就在外间放着,打开来,这灯果真好好收在里面。
千钟把这画着竹报平安的花灯安放在床头近处,将上面“此君归我”的字样转到床上的人稍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一笔一划的字迹被暖融融的光晕映亮,愈显得真切、郑重。
千钟捉住那只空待了半晌的手,坐到床下脚踏上,伏在床边,近近地挨着床上的人。
房里太静,窗外落雪的夜空里喧闹沸腾的烟火声,远处街市里的笑闹声,隐隐约约地都传进来,仿佛近在身边。
这样挨着他看着他,才觉着这两日穿行过的那些团圆圆满的喜气,终于与她有关了。
千钟很想抱他,又舍不得让他再多受分毫痛楚,只凑近去,额头轻轻抵上他的额头。
近之又近,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一朵盛大的烟花正在窗外夜空间绽开,闪烁的金光映进来,如金雪簌簌散落房中,祥光满户,瑞气盈门。
“大人放心,外面下雪了,雪不停,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