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做了这个结论,鸿仁帝心里到底还是留了痕迹。
于是,他什么都没做,很能沉得住气。
这段时间董翰林过得生不如死。
鸿仁帝不再见他,他就回归了本职,当好一名翰林院编撰,整日抄书。来来往往的人虽说没有什么反应,但背地里董翰林总觉得他在被人窃窃私语着,每个人的眼神都透着异样。
一旦没了帝王的宠爱,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骤起得意再摔落后,董翰林惶恐着,连最初那点敦厚平稳的性子都有些失了,宛如惊弓之鸟的四处想要托关系分说补救,日子过得煎熬无比。
这天,他得了一个宫人的指点,心中一下子吃了定心丸,开始专心致志的等待两日后的月初大朝。
这两年陛下年岁渐渐大了,上朝也不像原先那么勤恳,月初和月中的大朝以外,常朝隔三差五没个定数,折腾的人心力交瘁。也就是前段时间战乱频繁,陛下恢复了一些,现在危急解除,陛下又丢开手去,劝的人倒是有,下场却不怎么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年岁大了,越发不喜欢听别人劝谏忤逆了。
除了那愣头青还想不通,瞧瞧其他还有人敢直冲上去劝说吗?
十二月的天气放在京城已经很冷了,晨起寅时就得到午门外候着,住得近的官员们还好,提前半个时辰了事。住得远的小官们就遭大罪了,少不得子时前后就得转醒。
董翰林以前有圣眷在,多次留宿宫中,现在一朝回到了最初,他却已经受不了这种苦了。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他脸上,董翰林只一味低头沉默不语的走路,强忍着跺脚的欲望,靴子里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陆陆续续的,众多官员的车马都流水似的汇聚在宫门口,缓缓前行。卖浆酪的,卖胡饼的,卖肉馒头的,还有卖豆花的,一个个小摊小贩摆在周围,呼出的热气与锅子上空蒸腾起的白色雾气共同构成了这个普通的早朝前戏。
“真冷啊。”
沈书知哆哆嗦嗦的呼了口气,遗憾的把汤婆子递还到马车上。再往后就要进宫了,没了暖身用的器物,他盼望着再往前走走,去买一家自己吃惯了的烙面饼子。
沐大学士略有些心焦的坐在靠前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他有着皇帝给的独特待遇,可以坐马车进宫,今日便是再次罕见的前来上朝……柳州那边传的信透着不妙的讯号,这是夺嫡的党争,但这也是为了百姓。
沐大学士没有理由不为那一州受苦的人张目。
他也心焦着听到的一些风声……希望今天能应对过去,不然二皇子就要提前暴露了。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他暂且不下结论。
沐解回忆着前世,那时候的二皇子处境更为艰难,积攒也更稳扎稳打的甚微,成为太子时反而有些银瓶乍破、一朝拨开迷雾终见月的顺理成章感。
这一世会不会因为他们这些子人的出现,反而致使二皇子更难以成君了?
三三两两的官员各自结伴而行,有的零散说着话,氛围拘谨而透着习惯多年的一丝自在。只有董翰林和一些人清楚,今天不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早朝开了。
鸿仁帝有些一反常态的黑着脸坐在御座上,想必有些奏折已经连夜加急传递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