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死里逃生,夹袄早已被汗水浸透,她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厅,不敢再出现于裴瓒跟前。
一旁看戏的冯叔回过味来,他好奇地问了句:“爷,难不成昨晚侍奉您的丫鬟……不是这个绿珠?”
裴瓒皱眉不语。
他记得那名婢子衣着简陋,并非绿珠这等大丫鬟身上穿的绮罗绸缎,想来不过是个端茶递水的下等丫头。
倒是裴瓒昨夜性燥,没有多问,竟恩宠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婢子……堪称奇耻大辱。
裴瓒想到今日偏房的狼藉,又记起昨晚并没有婆子入室收拾床铺,送去避子汤药,他心中了然——是这个丫鬟欲留下雨露,又怕主子不允,执意逼她喝下避子汤药,这才深夜遁逃出院,将精。元蓄着,也好一举得子……
倒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裴瓒轻抚那一串供台上开过光的慈悲念珠,心中冷意丛生。
裴瓒心知肚明,再过几日,这名丫鬟定会主动寻上玉尘院,同他要个位份,讨些赏赐。
毕竟,裴家的婢子,无不以迈入大房后宅为荣,她又怎能免俗?
既如此,裴瓒不再费心寻这名丫鬟。
免得她承欢一夜,便恃宠生娇,日后成了侍妾,还要闹得家宅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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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林蓉回到外院,已是深更半夜。
同室的小丫鬟春花早早睡下,林蓉也不敢打扰她,只能小心翼翼爬上床,合衣入眠。
林蓉虽把那些裴瓒留下的事物,尽数排出体外,但她到底害怕怀孕……思索了一晚上,林蓉终于想到了明天跟着赵婆子出门采买避孕药材的借口。
她可以谎称腹痛,要去买些药膳。
一整个晚上,林蓉都怀抱着那一张绿珠写给自己的避孕药方子,焦虑难眠。
她不识得纸上的字,明儿去生药铺子还得给大夫看方子,才能抓来药材。
林蓉瞧着是个黄花大闺女,可买的药材却是床笫避孕之用,也不知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还有……她的腿根好似破了皮,疼得厉害,是不是也该花钱买些药膏涂抹?
不知道出门一趟得花多少钱,她好不容易攒到了十四两,再花下去,又得半年攒。
林蓉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脑壳子嗡嗡的疼。
林蓉半睡半醒,头疼欲裂,就这么挨到了第二天早上。
一大清早,玉尘院的奴仆想来外院找人帮忙拆帐子、窗槅上的挡风毯,但林蓉不敢再招惹上大少爷,她只能假装没看到,一猫腰躲了出去,悄悄跟着赵婆子出门采买海鲜河鱼。
林蓉不爱抢活,有时还会主动把清减的杂活推给年纪轻的丫鬟做,今日倒是稀奇,竟这么鬼灵精地跟着赵婆子外出躲懒。
赵婆子笑话她:“怎么忽然粘起人来了?”
林蓉笑了下,道:“只是来了月事,腰有些疼,干不了重活。”
赵婆子知道林蓉小时候忍饥挨饿,身体亏空得厉害,自此落下了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