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想象,这一年?多来?,祖母身边的?人就是?这样服侍的?吗?所有?人都知?道祖母脾气不好,便是?为着她们?服侍不周而发怒,大家也只?会认为是?祖母任性胡闹、又在苛待身边的?人吧?
从前还有?个?秦嬷嬷可以管着屋里的?事,如今秦嬷嬷告老,眼前这两个?就是?寿宁堂里最体?面的?侍女,在院里说?一不二,即便祝振远等人到来?,因是?长辈房里的?人,都要对这二人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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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际飘着几朵混沌的?云,一轮清冷的?月亮隐身在云层里,只?露出丁点痕迹。
祝琰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站在窗前看月亮。
这一年?在嘉武侯府经历过许多,遇过难处,见过世?面,对许多事有?了新的?看法和思考。
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在磨砺中渐渐长成一个?沉稳坚定的?内宅妇人。但眼前这个?问题不容易解决,关系到海洲祖宅里的?女主人——大伯母和大堂嫂的?声誉。
发作一两个?侍婢并不是?难事,服侍的?人不中用,换一批就是?。可大伯母这个?内宅管理者势必要为此落入他人口舌,说?她照料婆母不精心,才会给侍婢钻了空子,连德高望重的?老太太都敢随意侍弄。
而大堂嫂这个明面上负责老太太日常饮食汤药的?人,也势必因此受带累。
祝琰更倾向于相信,大伯母等人对侍婢敷衍的照料是不知情的?。
祖母的?日子过得不好,对大伯母来说并无实际好处。
而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妇人,曾经客居在此的?借宿者,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她们?呢?
祝琰想的?太出神,连身后?什?么站了人也不知?。
方才她下床的?时候,宋洹之?就醒了,瞧她站在窗前抱臂望月,窈窕的?身姿投下一片优美的?影子映在地上,不知?想些什?么,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无意识地咬着指尖。
——她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兴许连她自己也未发觉过。
宋洹之?对观察了解她、探知?她从不示人的?另一面很有?兴趣。
窗敞开着,早春的?风还凉沁沁的?,她只?穿着薄绸寝袍,披了件软薄的?单衣。骤然?一件外袍轻轻落在肩上,祝琰回过头去,便看见宋洹之?近在咫尺的?脸。
“担心祖母?”
夜半醒转,声线略有?些沙哑,他顺势拥住她的?腰,“乔翊安托人请的?两个?大夫,其中有?一个?明?后?天就到。届时叫他替老夫人瞧瞧,会有?旁的?医治法子也说?不定。”
祝琰没言语,只?默默靠在他的?肩头。
这些日子心绪复杂,多亏有?这么一个?人,时刻开解宽慰,陪伴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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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祝琰几乎寸步不离寿宁堂。
从老太太清早的?穿衣洗漱,到夜晚的?散发膏沐,事无巨细的?贴身照料。
她知?道余下的?时间和机会不多,不想祖母最后?的?日子活在他人的?厌恶敷衍里。
她没有?选择惊动大伯父或者大伯母,也没有?将侍婢的?事对任何人说?,除了宋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