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还喊了当值的梦月过来,交代好明早厨上的事。
宋洹之坐在侧间榻上,捧着本《梦得杂记》随意翻着。
窗外偶然传来几声梆子响,瞧瞧更漏,已是四更天了。
他朝内室瞥了眼,隔帘只看见一片幽暗昏黄的光。纱帐垂着,内里静悄悄的一片。
他起身披着衣裳走出去?。
关门声很轻,但屋内的祝琰仍是张开了眼睛。
隐约觉得将有什么事要发生,虽然他行止一派淡然,根本瞧不出破绽,但仍有种紧张焦灼的氛围,令她隐隐的不安。
他去?的很久。
足够走到外院去?商议一些事,再缓步走回来。
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侍婢少了,可?内外巡院的侍卫个个整装戒备。
她不再是昔日那个什么都瞧不懂的未婚闺女,被摆上世?子夫人的位置,手里有了可?以拨动内宅的权力,看事情?的角度与从前大不相?同?。
她无疑仍会担心宋洹之。
担心眼前宁和的日子能否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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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着残雪推开一道门。
禅室里穿着尼姑袍的女人冷得瑟缩了一下。
“谁!”
她哑着嗓子喝了声,辗转回过头去?,洞开的门隙间一片黢黑,只有扑簌簌的雪片,随风吹涌进来,落在黑沉沉的砖石上面。
女人摸索着起身,手持烛台走去?关门。
她步伐很慢,走得十分吃力。火烛摇曳地照着她的脸,细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瞧不出半点昔日的美貌。这行走艰难的女子,正是被迫在家庙里为陆老夫人“祈福”的谢芸。
当日被从陆家撵出来,陆夫人怕她怀上陆家骨肉,命人强行给她灌了大量的红花。
她本就体弱多病,那几年又为得嘉武侯夫人怜惜,刻意作?践自己的身子,如今便如风雨中飘摇难定的叶子,越发比从前单薄伶仃。
走到门前,冷风扑面袭来,她缩起身子,艰难地按住门板。
外面一片漆黑,小?庙里连灯笼都未点。
这样黑暗孤寂的日子,她早已习惯。先?时还会害怕,会哭喊着叫人去?求陆三?爷接她回家。
如今却再也不会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叫嚷了。
再如何痛哭哀嚎,都不会有人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