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琰睡着了。
便是睡着时双眉也不曾舒开?。
睫毛不时轻颤两下,发出低而断续的哽咽。
宋洹之食指落在她眉心?,想替她将眉头抚平。
指尖虚虚落在额上,却终究不敢触碰。
他这样守在她身边,已经好几个时辰。
忘了有多?久不曾好好瞧过她的面容。
自打成婚后,虽是被兄长推着常在内宅,可真正同她静下来?相处的时候又?有多?少??
端着身份,架着姿态,悬隔着距离,不肯太过亲近。
唯一热络的时候只有床帐里头那几回。为?情-欲驱使着作为?,随后躲避在安全的距离外,安慰自己?那一时沉沦不过是男人?正常的反应。
在为?兄长的故去而自毁自厌之时,也曾暗怪过若不是令她在这时有了身孕……
虽不曾说出口,虽耐着性子在她面前作着温和的伪装。假装柔情的爱侣,说着不愿她担心?的话。
可心?底里那些阴暗的念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他曾以为?将自己?封闭起来?,只是自我惩罚。
殊不知在他沉浸于自责自怨的同时,也凌迟着她的真心?。
她一次次伸过来?的手,他当真看不见吗?
她努力想要融进这个家,融进他的生活,想为?他做点什么,他当真不懂得吗?
祖母说,如今一族兴旺,百来?人?的荣辱尽数落在他肩上。
他连守护妻儿这一点点责任都?未能尽足,当真有资格接替兄长留下来?的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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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庭院里静寂无声,这时节连蝉鸣也听不见了,亭子里挂着盏摇摇晃晃的风灯,纱罩笼着乱跳的火苗,仿佛下一瞬就要熄了。
葶宜坐在美?人?靠上,手腕随意搭在朱栏,修长的指尖勾着块粗糙的银锁,锁头雕花处藏着久经汗浸的泥垢。
她丝毫没觉着腌臜,指甲顺着上头福寿字纹脉络漫不经心?地捋着。
不远处一个人影闪身越过院墙,幽幽掩在花树后朝她行礼。
葶宜没抬眼,,似乎早料到他来?,轻声问道:“处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