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他妈妈教他。
她说:“阿蓝,你要做一个很好的人……就记得妈妈吧,妈妈是什么样,你就做什么样,好不好?”
“谁也不要听……谁也不要信……”
“不要忘掉妈妈。”
她临死的前一天,已经虚弱极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但仍旧用尽力气轻轻摸他脸。
她眼里只有浓郁的、无尽的悲伤。
好像是不甘,好像是对无法陪伴孩子长大的痛苦,好像是不知自己所作所为正确与否的茫然,最终那些情绪只化成一道叹息:
“阿蓝,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所以宁蓝一直遵守她的教诲。
哪怕村子里唯一还对他好的婆婆,总是说他如果没这么乖,说不定不会过得这么苦。
宁蓝只是冲她仰起脑袋,露出乖乖又恬静的笑。下一回被宁遥摁在地上,当大马骑,他还是咬牙忍着,不肯忤逆。
长大就好了。妈妈说长大就会明白了。
“啪!”的一声,木柴被烧至爆裂。
碳化后的火星迸溅,一粒溅到宁蓝手上,烫得他应激,浑身哆嗦地站起来。
他看了眼张翠淑,张翠淑对他突如其来的举措没有反应,只是也盯着他。
宁蓝于是更无法呼吸了,喉咙也像被火星烫伤,高温灌入肺腑与呼吸道,整个人无所遁形。
他慌不择路往外跑。
宁蓝本能地不想留在厨房这样阴暗逼仄的空间,推开门跑向空旷的地方换气。
他身影小小,鼻尖挂着汗,脸上因炙热或奔跑发了红,像两瓣将腐未腐的樱花,神情却又很苍白张皇,宛如惊弓之鸟。
也是这个时候,宁蓝眼尖地看见远处停在院子的庄非衍。
他及时刹住脚步。
怎么办?怎么办呢……怎么办。
他一点也不乖。他很坏,自私,犯错。
要过去吗?宁蓝不敢往前走。
庄非衍好像在和工作人员交谈,手里拿着一张纸,看表情很错愕,不知道在说什么。
庄非衍也看到了宁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