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早就知道吧?”余知洱与之前迥异的冷淡的语气让小春凤脊背发凉,“说什么为了女儿祈福,其实是你害怕了吧。”
唉?孩子?
靳先生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阿兰这个人,刚才以为只是一个不怎么相干的女性,不幸流产了,但听到这句话,阿兰毫无疑问和靳先生关系匪浅,会怀着靳颀琛的孩子,只能是老婆了吧。
靳先生结婚了吗?
不可置信,小春凤忽然感觉手中的护手霜沉重了起来。
“她不会同意的,”,靳颀琛的声音像从冷藏柜里挤出来的,冰冷又干燥。
“你这么听你妈妈的话,她应该告诉过你开车不要超速吧,违规超速撞死人是阿姨教给你的?撞死人之后逃逸也是阿姨教给你的?”
……什么撞死人……小春凤靠得更近了点,右肩轻轻抵住门板,脑袋贴着缝隙,心跳突突地响着。她想听清楚,一声不敢出,像一只猫似的藏在门后。
“抱歉……”麻木得毫无起伏的声音。
余知洱的声音稍微有一些激动了:“你知道车祸报道上是怎么描述小春凤父母的吗?”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春凤大吃一惊。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因为你妈妈的运作,明明是受害者的他们却被毫无底线地抹黑,并且因为之后的赔偿官司,连他们唯一留在世上的女儿也被骂是吃人血馒头。”
有一瞬间觉得身体的重量消失了,因车祸死掉的父母、肇事逃逸、毫无道理地输掉的官司……小春凤僵硬地贴在门上,被迫听着这场毫无预料的悲喜剧。
练琴室内,余知洱必须承认他对靳颀琛的反应有些失望:“你回国后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你没办法一辈子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既然……”
余知洱的话被红着眼睛猛地推开门的小春凤打断了。
因为巨大的冲击,门沿撞上墙壁的声音带着金属的颤鸣,像警报一样在人耳膜里炸响。小春凤眼睛通红,她歇斯底里地对着靳颀琛喊:“是你杀了他们?是你杀了他们!你怎么不去死啊!”
没有料到小春凤会在这里,并且毫无疑问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余知洱慌乱了一瞬。而他身边,靳颀琛却依然是一贯的冷着脸,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了小春凤片刻,嘴唇轻启:“果然你恨我的样子更让我舒服一些。”
这就是完全地承认了。
小春凤愤怒地喘息着,朝靳颀琛走过去时右脚踩到了什么,乳膏挤出来的独特感觉让小春凤慢一拍才想到那是自己本打算送给靳颀琛的护手霜。
她喜欢的那双手、想要一起分享好用的护手霜的那双手,就是操控着方向盘撞死自己父母的那双手、就是哪怕在当时她的父母还有微弱呼吸时,仓皇逃离,连求救电话也没有为她的父母打的那双手!
小春凤扑到靳颀琛的身上厮打起来,一边打一边从胸腔里嘶喊:“你去死,你去死!”
房间里的动静引来了楼里保安和老师们的注意。三四双手伸过来去拽不断地挥拳、抓挠的小春凤,小春凤挣扎着,大叫着“他是杀人犯”、“他杀了我爸妈!你们该抓他!”,对于阻止她为父母报仇的那些人,她不分敌我地张嘴咬过去。
在旁边人的“拉住她”的喊叫中,终于双手双脚都被制住,不能再行动了,不能再杀掉这个可恨的男人了,小春凤还是在疯狂地喊叫着,沾满了酸热泪水的眼睛瞪向靳颀琛:“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
因为小春凤情绪过于激动,晚自习自然是被取消了。校医在医务室里给小春凤处理了坏掉的指甲,小春凤的班主任则在门口,皱着眉头给她的监护人打去了电话,希望可以带小春凤回家休息一两天。
半个小时左右后,石宽出现在班级门口,穿着一件灰色防风外套,接过了小春凤同桌为她收拾的书包。
余知洱是在三楼转角处无意间看到他的,心“咯噔”一下后,他条件发射地把身体稍稍侧了过去,做出了和身边那两个老师交流的姿态,同时故意错开自己的视线……明明石宽大概率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但他就是不敢向那边投过一分视线。
认真记下了同桌说的这两天小春凤请假需要做的作业,石宽沉沉“嗯”了一声,然后抬腿要往前面走,被同桌拦了一下:“那边没有楼梯,下楼的话只能向后转,楼道打水的地方前面有个楼梯,另外侧边通向操场有个铁条楼梯。去医务室的话操场那边更近一点。”
石宽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前面的余知洱,看那人目光躲闪、像猫被踩中尾巴的不自然样子,脚步停住,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过去了……
“学校门口来人了,好像是警察?”有人从下楼经过时低声说。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喧哗从楼梯另一头传来。几个老师迅速走了过去,学生也被有序疏散。
出现的不仅是警察,还有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