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叹了一口气,余知洱换了个话题:“我们谈正事吧。”
看出了余知洱已经查清楚了一切,这次裴度川没有再糊弄他,很坦然地承认了:“没错,三年前阿琛是因为撞死人跑出国外去的。”
他还讲述了阿兰和靳颀琛的关系,“阿兰当然不可能爱上阿琛。”
当时靳颀琛确实喜欢上了身为有夫之妇的阿兰,但是阿兰并不爱靳颀琛,她和她的丈夫琴瑟和鸣,无意接受靳颀琛这个富家公子的求爱。
事情来到靳颀琛肇事逃逸之后,靳母不允许她器重的儿子人生履历染上污点,她买通了调查那起事故的相关人员,把一桩本该全责的刑事案件,生生处理成了‘受害者违规驾驶造成的意外事故’。并要把靳颀琛送到国外避风头。但是靳颀琛并不愿意,他不能承受这种巨大的罪恶,几度想要去自首。
无奈,靳母将身心濒临崩溃的儿子强制送到了国外,一同被她送出去的还有阿兰——作为安抚靳颀琛精神的一个“工具”。
靳母以阿兰丈夫的生命威胁了阿兰,并顺便将追求阿兰编造为了靳颀琛出国的理由。
“他们这次回来是因为阿兰原来的丈夫彼得得了肺癌,阿兰无论如何也想要见彼得一面,”,裴度川把喝光了的酒杯放回原处,“本来是恩爱的小夫妻,结果却被硬生生拆散,再见已经是生离死别,想来阿兰不趁着阿琛睡着时候给他一刀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余知洱听完裴度川的讲述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裴度川:“阿兰的前任丈夫彼得是印尼裔吗?”
“不是。”
“……”余知洱点头,再一次认为人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尽管裴度川说阿兰恨靳颀琛,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但他在两个人的相处中,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磁场的。哪怕只是两人在抵抗强势的靳母时生出的“战友情”,总之阿兰绝对不是恨靳颀琛。
靳颀琛和阿兰的关系不是余知洱能插手的,但是靳颀琛三年前害死小春凤父母这件事不应该就这么没有交代地过去。
可能是看出了余知洱正想着什么,裴度川开口:“我不知道那对夫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认识他们的女儿。”
“朋友吗?”听到余知洱“嗯”的如此回答后,裴度川继续说下去,“阿琛也是你的朋友,你为那个女孩儿主持公道就会失去阿琛这个朋友,维持现状是最简单也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不能这么省事地说吧,”,余知洱侧头看向裴度川,“那一对夫妻可是无辜地死去了,他们本来是很和善的好人,有着一个可爱的女儿,结果一切突然结束了,连个为他们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不是太可怜了吗?”
裴度川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开口:“那你觉得阿琛是个坏人吗?”
沉默了片刻,余知洱仰起头,声音轻不可闻:“阿琛不是坏人……但是好人也会做坏事,”,他望着掩映在黑影中的房屋,“世界上是有报应的,没人想要现世报,阿琛可是还有一辈子要活呢。”
放下杯子,裴度川转头看向他,带着一点玩笑的口吻:“那么你是要‘主持公道’喽。”
余知洱静静地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所以或许让当事人来决定会更好吧。”
明天是工作日,从通勤时间上面考虑回自己公寓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裴度川以美食俘获了余知洱:“明早方姨过来,会做鲍鱼鸡粒酥,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表皮层层叠叠如羽,内馅却是熬得软糯的鸡粒与干鲍交融,这种做工精细的点心他喜欢是喜欢,只是……
裴度川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口,打消着余知洱的顾虑:“早点起来不就好了,方姨会叫你起床的,到时候我们一块走。”
余知洱八九岁的时候经常来这栋房子来玩,也时常玩累之后睡在这里,所以方姨的确把余知洱当孩子照看过,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方姨对待余知洱比起对裴度川还要慈爱,因为裴度川懂事很早,又比余知洱大三岁,已经不再会撒娇玩闹了,自然没有余知洱那么讨喜。
但是他都这么大了,还说让“方姨叫起床”这种话,余知洱感觉脸上有点发热,低声道:“不需要方姨叫,我自己能起。”
晚上余知洱休息的房间就还是他小时候住过的那一间——说是他的房间,不过和其他的客房区别也不大:小时候的玩具被整齐地收纳到箱子里后,房间又成了堪称工艺品的样板房,整个房间能带给余知洱唯一一点熟悉感的便是书桌上的几本漫画书。
余知洱站在桌前翻看了一下,就像旧书重读,再次感觉到了有趣。
不过并不想在房间里看,裴家别墅的每间客房装修的配色都偏于深绿系,给人一种水头过足的翡翠的奢华与冷感,余知洱上小学时会感觉好像沉浸于海底那样的有趣,到这个年纪,他却不太能欣赏这种氛围感了。
拿起漫画书,余知洱踱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看完了很精彩的一话后,余知洱抬头消化着头脑中的内容,沉浸在漫画中时没有意识,静下心来后就能听到持续不断的“咕嘟咕嘟”声。
他偏头看向一侧占据了整面墙的鱼缸,“咕嘟”声正是气泵向水中吹入空气时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