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作案凶手”,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老太太,余知洱毫不怀疑,要不是刚才自己恰好站了起来,而这老人又不够高,不然这碗汤妥妥地要浇在自己头上的:“老人家,您一把年纪了眼睛不好使我也能理解,但是性别都分不清就有点过分了吧。”
老太太对余知洱的反应毫不在意,看一击未果,伸手就要朝着余知洱打过来。
以余知洱的素质确实不会欺负老人,但也不会白白受这样的委屈,立刻抬起胳膊去挡老太太瘦如鸡爪一般的枯手。
然而打击没有如预料般降在他的胳膊上,余知洱扭头,只见宋隐珂瞪着眼睛,满脸怒容地抓住老人的手:“老太太你看清楚一点,谁是小狐狸精!怎么随随便便做这种没素质的事!”
“等等她是病患,您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眼见得两人似乎就要打上来,其他人纷纷跑过来安抚宋隐珂:“哎——小姐小姐——别这样——”
“病患是吗?有家属吗,让他们过来说道说道。如果病患就可以在养老院随便打人骂人的话,找你们领导过来,看看谁来负这个责任。”
餐厅里其他人也纷纷凑过来看热闹,有人对宋隐珂提出质疑,表示他们这种非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应该进养老院,老年痴呆犯起病来本来就没有征兆,他们被误伤了也是活该。
“老年痴呆的老人给我们闹事还算好,如果他们打了其他的老人呢……”宋隐珂皱着眉头,一条条对质疑她的话进行反驳。她的气质确实是好,在围着一圈人吵群架的情况下,依然条理清晰,面容不显凶戾。
余知洱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诚安在这方面是有明确制度的,患有阿兹海默、癫痫等突发性病症的老人,实行一人一工单人负责制,负责该老人的护工需要在公共场合,包括就餐训练等,全程陪伴在老人身边,保证老人的身体状况以及场所的秩序稳定……所以,是谁负责这位老人家,让他来负责一下吧。”
“哥……你的衣服都湿了,”宋隐珂刚才被怒气冲昏了头,似乎刚想起来帮余知洱擦拭衬衫,从包里拿出纸巾按压着帮余知洱吸去衬衫上的汤水。
“没事,刚才淋雨的时候就湿透了。”余知洱不甚在意,他没有看正为他小心翼翼清理衣服的宋隐珂——十几米外,石宽又一次姗姗来迟了。
“非常抱歉,这位阿姨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对一些事情记忆不清,过往的记忆也发生了偏差与混乱,又因为年轻时丈夫出轨她打过小三所以——”
“我们又不是看不出来她老年痴呆!”宋隐珂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石宽的话,“谁负责这个老太太的,叫他过来。”
“……抱歉,他今天请假,负责的老人理论上是交给了我。”石宽又换回了护工服,不过不知道是穿法有点区别还是只是腰细,余知洱总觉得他穿护工服和其他工作人员有点不一样,他穿着更显余裕,服帖而正式。
“那就是你负责了?你来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您看要不要让这位先生在员工宿舍洗个澡然后换一下衣服?我现在将换下的衣服洗干净。”
余知洱一直在看着石宽,因此没错过石宽极其短暂的一次抬头,两人对视,余知洱戏谑一笑:“你看我这件衬衫是能洗的吗?”
宋隐珂在这时轻声开口插了进来:“哥,算了吧。”
她刚才看余知洱受委屈,一时着火,话说的有些急了,但其实只要有人愿意给出解决方案她也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然而期哥要是继续这样追究下去,就要为难到养老院的护工了。
余知洱没有对她做出言语上的回应,只是下巴轻轻一动,示意她不必多管。
石宽微微垂着头,面上依然没有表情:“抱歉,我会向院方为您申请赔偿。”
“别那么麻烦了,你先赔了我,然后你们内部再协调吧。”
这句话一出来,宋隐珂立刻打消了要继续劝余知洱的想法。哪怕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余知洱是要故意刁难眼前这名护工,何况她本是个敏感聪慧的女孩儿。
余知洱这么做的原因她并不清楚,毕竟这两年余知洱的性子就一直有些阴晴不定的感觉,不太好猜测。不过既然是期哥的意思,她自然会支持的。
小声地在余知洱耳边说明她去车上帮他拿套干净衣服,宋隐珂便穿过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离开了。
原本围拢成一个圈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开,最后,餐桌之间的空地上,只剩下了余知洱和石宽两人。
“你可以说个数,我会赔你。”
余知洱听到自己尖锐地笑了一下:“好豪爽的口气,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石老板,百万的数也能不眨眼地往外拿吧?不过成年人嘛,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也不能因为你是旧识就放你一马。”
“……”
“这件衬衫我虽然只穿了两次,但是买回来也大概有快一年了,所以我给你打个折——上折。”
他故意把最后两个字拖长,意在表示这件事就算还了刚才石宽接自己下山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