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醉酒的话题是两人合力把马艳敏送回房间的余韵,而那种余韵消散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的沉默,像是音乐突然断了的空白,既不是冷场,也称不上尴尬,只是让人有些……微妙地不知所措。
为了打破这份氛围,余知洱发出邀请:“要去打猎吗?猎具老板会提供的。”
石宽原本就对这个活动感兴趣,听他这么说也就爽快地应了下来。两人一道出了房门。
外头没看到旅馆老板,倒是一个穿着棉麻围裙的女招待给他们指了路。她说要打猎的话,得先翻过前面那个山坡,再往林子里走一段,就能到专供游客的猎场。
山坡不高,但地势坑洼。十月初秋,阳光温和,草木大多已从盛夏的葱茏中褪去,裸露的枝干和干枯的落叶占据着小道两侧,枯黄中透着隐隐绿意。树枝偶尔伸出道旁,拂到人脸,像是无声的试探。
起初余知洱以为不过是随便走走就能上去的程度,但走着走着,道路却越来越窄,布满细碎的石块和湿滑的落叶。他没注意,被一根从灌木中探出来的枝杈勾住脚绊了一下,虽然没有摔倒,但是趔趄着站直之后,余知洱就有点不愿意继续往上走了。
“要休息一下吗?”石宽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回头看他。
很疲惫了,但是气喘吁吁地叉着腰,余知洱却摇摇头。他皱着眉瞟了眼林间,因为总感觉这种草木杂乱的地方会有蛇的样子。
虽然说了继续,但想必自己再迈步迈得肉眼可见的艰难吧,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石宽主动走下来,弯腰朝他伸手:“我拉着你。”
余知洱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回握住那只手。石宽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握得稳,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一起踏上最后一段陡坡——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山坡之上,是一片开阔的草原,秋风吹过,草浪微漾。远处松林错落,几只鸟扑棱着从林中飞起。阳光斜照在远山的脊线上,金辉如画。
猎场就在这片草原之后,是半人工修建的区域,有围栏将猎物活动范围限定其中。老板提供了简易弓箭,教了基本要领便让他们自由发挥。
石宽显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类活动。他站定、持弓、开弓、放箭,姿势标准得仿佛从军训教材里走出来的模板。
猎场中大多是人工放养的猎物,数量充足又不至于太过呆板,短短两个小时,两人已经收获颇丰,算是很有成就感的体验。
在此过程中,余知洱一直以钦佩的目光注视着石宽的动作,同时自己摸索起了拉弓的技巧:最初连弓都拉不满,经过反复尝试才慢慢找到感觉。
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地想要考验身边这个认真得有些笨拙的小学徒,下一次看到雉鸡时,石宽没有动手,而是示意余知洱:“你来试试。”
“我不行的,”,余知洱犹豫地低声道。
“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试试也没坏处,”,石宽鼓励道。
在他注视下,余知洱咬咬牙,硬着头皮拉弓射出——果然是臭不可闻的一箭,箭矢飞出一道奇怪的弧线,差点射到猎场围栏外头,连目标附近的石头都没擦着。
余知洱:“……”
尽管石宽没有说什么,但他觉得耳后热辣辣地发烧。
并且余知洱有点怀疑是自己这一箭影响了两人的运势,再之后他们又在猎场转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一只掉毛的野鸡之外什么也没找到。
幸好石宽看起来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余知洱跟在石宽身边回到了山庄。
晚餐果然吃上了他们的劳动成果,马艳敏也醒了过来,不过可能是下午的时候吐过了吧,脸色不太好,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在她去夹菜的时候手肘碰翻了余知洱前面的苹果汁,凉丝丝的液体洒在裤子上,下面的皮肤上立刻传来了粘腻的感觉。
“啊,对不起,”,说着对不起的声音也飘忽不定的,余知洱忍着没有皱眉,柔声安抚了她两句,立刻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湿的是裤子,甜腻的汁水和布料一起黏在皮肤上,贴得很不舒服,余知洱利索地把休闲款的牛仔裤脱掉,随手搭在一旁椅背上。
低头时余知洱用指尖捏住衬衫下摆,发现衬衫上也溅了几滴果汁,他犹豫了一下,准备连上衣也换掉,抽出一件干净的衬衫披在肩膀上,正换着衣服,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余知洱倒吸一口气,想抓过床边的衬衫遮在腿上,但手忙脚乱的,衬衫反而掉到了地上,在石宽走进房间面对他之前,余知洱只来得及拿脱下来的裤子挡住了腰间。
空气冻结了一秒。
举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石宽因为余知洱那慌乱地向后蜷缩的动作产生了自己“性。骚扰”的错觉。垂下眼把手机向前放到床上,轻声说了句“有电话”,石宽快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