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琢自嘲一笑,心道:我可不是什么越喜欢越克制,克己复礼冷静自持的人,我只是更知道自己的命定之路。可若是有一日,我的命定之路因你而变,那么我当穷尽此生,至死不休。
他终于一错不错地望向那双眼眸:“我是个至死方休的人。”
祝昭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怕。”
袁琢望着她,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胸口那股压抑的钝痛竟也减轻了几分。他别过头,强忍住眼眶的酸涩,轻呼了一口气,百感交集。
他百感交集。
他罪有应得。
墙角的腊梅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暗香自来
官道上的寒霜还未散尽,枝头的腊梅沾着薄冰,在朝阳下泛着莹润的光。
马蹄踏过路面,混着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在旷野里悠悠传开。
青布马车碾过一道浅辙,车厢轻微晃了晃,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
车辕座上,袁琢身披厚氅,头戴宽檐斗笠,正一手执着缰绳,一手轻挥马鞭。
他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面容,手腕轻抖间,马蹄声便随着缰绳的松紧起落。祝昭坐在他身侧,覆着的斗笠遮住了上半张脸,浅青色的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马车行至山坳处,风势忽然缓了些。
车帘被轻轻拉开一条缝,梳着双丫髻的祝鹤探出头来,小声对祝昭说:“四姐姐,阿兄他,他想方便一下。”
话音刚落,车厢里就传来祝松气鼓鼓的声音:“祝鹤!”
祝鹤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地抿了抿唇。
祝昭看向她,眼神稍缓,语气淡淡:“知道了。”
转头又眉头微蹙瞟了眼祝松,声音冷冷:“你没长嘴啊?你阿妹帮你说,你不谢她,反倒还耍小性子,当真是没教养。”
祝松气得不行,祝鹤忙去拉住他。
袁琢闻声勒紧缰绳,马蹄声骤然停歇,两匹白驹喷着白气在原地踏了踏蹄子。
他侧头道:“去吧。”
祝松气呼呼地翻身下车,背着手,梗着脖子就头也不回地外走,像是谁欠了他几百文钱似的。
袁琢看了一眼祝松锃亮的光头,低声对祝昭道:“我去看看。”
说着便要翻身下车,祝昭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力道不容置疑:“不用去。”
她瞥了眼祝松离开的方向,轻哼一声:“惯得他一身毛病,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早撑筏上街卖莲去了,哪用得着这么娇气。”
这一路上,祝松都给她甩脸色,还和祝鹤说别总和四姐姐说话。
祝昭承认,本身她确实不待见他,但是他也要分清送他们回探州不是她或者说不是任何人的分内之事。
可他坦然受之,理所应当。
料是平日里深得裴姨娘溺爱,方养得如此性子。
祝昭抬眼看向远处连绵的山峦,问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探州不景山,下了山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