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往右边迈出好几步的薛鹞猛地顿住:“……?”
他惊愕回头,狭长的凤眸难得地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毫不犹豫冲向错误方向的纤细背影。
他活了十九年,这是第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近乎荒谬的语塞——
她…她居然连最基本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薛鹞额角青筋跳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上前,精准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向正确的通道。
卢丹桃整个人被他带着跑,甬道昏暗曲折,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只觉四周的腥臭味似乎更浓了,
七拐八绕后,薛鹞猛地将她拉进一间比之前所见更加阴森的房间。
满地都是干涸发黑的污血,四周都挂满了刑具。
卢丹桃皱紧眉头,踮着脚尖,像跳格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血迹,打量四周,问道:“这有暗门吗?”
薛鹞没有回答,只是用脚尖精准地踢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桶,露出了后面一个极其狭窄的洞口。
卢丹桃探头看去,这个洞口约半人高,宽度勉强容一个成年人蜷身钻入。洞口边缘覆盖着厚厚黑黑的污垢。
这是个排污口。
卢丹桃震惊看向薛鹞,她老早就想问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你来过吗?”
“地牢必有排污口,通常位于地势最低,最深处。”薛鹞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解释,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阴霾。
更别说……他当时逃出鹰扬卫地牢,走的便是那排污之路。
想起那张指引他逃生的纸条,薛鹞思绪流转,如若这不是裴棣的奸计。
那会是谁?
思绪收回,他瞥向卢丹桃,朝洞口努了努下巴:“钻进去。”
卢丹桃皱紧眉头,用手指堵住鼻子,“你先走。”
薛鹞上下扫了她一眼,虽没说话,但眼神显然在说“事到如今还矫情什么”,他嘴角轻扯,利落地弯腰,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污秽的通道。
卢丹桃咬咬牙,紧随其后。刚爬进去两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手脚并用地倒退了回来,将那个木桶挪回原位,勉强堵住了洞口。
最后一丝微光消失。
伸手不见五指,排污口内部比入口更狭窄、更低矮,大部分地方需要匍匐爬行。
卢丹桃看不清前方薛鹞的位置,也看不清洞壁的情况,只听见水滴从高处石缝滴落的空洞回响,感受着膝盖上被污水浸透的寒意,以及手上摸到的滑溜溜的地面和和盖在上面的粘液。
黑暗往往会赋予人很多幻想,比如她现在脑中的虫子。
卢丹桃几乎要哭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道:“严云。”
薛鹞在前方开路,本欲不搭理她,但听她声音颤抖,又怕她受惊误事,他应了声:“嗯。”
“还有多久呀?”
薛鹞爬在前面,鼻尖嗅出夹在恶臭中的一丝极其微弱、属于山林的清冽气息,他回道:“快了。”
快了是多久?!
卢丹桃很想问,但刚一张口,那汹涌的恶臭就直冲喉咙,熏得她眼泪瞬间涌出,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把翻腾的呕吐感强行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