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几人,围场内大多数都是嶂云庄的仆从与暗卫,收拾着残局。
惊刃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
柳染堤道:“这不是在等你么。”
她侧过身,拂了拂惊刃发梢上的灰尘:“这是怎么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惊刃摇了摇头,未作声。
她性子冷,本就沉默寡言,没少被人讥讽是‘一副死人脸’,今晚更是格外安静。
两人离开铸剑围场。
夜色深浓,树影倾斜,落叶散在脚下,踩上时有沙沙的脆响。
不知不觉,她们已行至一片开阔河滩。月色浅酌而下,在河水之中粼粼流动。
岸边怪石嶙峋,老树虬劲。水声、风声、叶声、击石声交织一处。
山也空,水也濛。
河边涌来一阵风,吹乱了惊刃鬓边的碎发,她闭了闭眼睛,停下脚步。
柳染堤随之驻足,侧身看她。足尖踩着一片叶,猫儿似的扒拉成两瓣,又扒成四瓣。
惊刃没有看她,目光投向河水光影交错之处,声音在空旷的河滩响起:
“柳姑娘。”
“嗯?”
“我能否…与你过两招?”
柳染堤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过身子来,目光漫过惊刃肩头,落在她脸上。
“哦?”她笑道,“只是两招?”
惊刃终于看向她,那双总是扣在剑柄,随时准备出鞘的手移开,转为垂在身侧。
“点到为止。”惊刃道。
柳染堤弯着眉,睫毛盛着月光,描出一道极浅极细的影,随即点了点头。
尚未开口说“好”字,惊刃已骤然上前,右手并拢,直向腰肢处砍去。
柳染堤后撤半步,足尖踩上一片新落的叶,背着手,衣袂翩飞:
“第一招,便这么不留情面?”
惊刃眉目未动,身形已变。左肘抬起,贴身向柳染堤肋侧横击。
柳染堤侧过身,掌心贴着肘心微微一滑,将力道褪得干净,顺势向惊刃颈边劈去。
惊刃肩颈下沉,躲过了这一招,反手去扣向她的腕骨。
试探或是出招、化解或是避让,发梢缠在一处,衣襟厮磨,踩得河水纷飞。
滩边风声更紧,岸草窸窣。
两人身影时远时近,步伐、呼吸、心跳都好似被一根线细细织起,既紧绷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