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们并没有给过裴乾这个太子太多实权,如今太子式微,他倒还是给足了太子颜面。
裴乾没动,只静静盯着裴折玉身边的谈轻,“孤如今一无所有了,谈轻,你就没话要说吗?”
谈轻还真的没话要说,也有些厌烦,“该说的我早就说了八百遍,你也别再跟我说什么真心,什么后悔,别跟我追溯过去,我早就说过,以前跟在你身后的谈轻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你们害死的。至于真心,要是你一路顺风顺水,会想起谈轻吗?”
他相信只有遇到苦难时、身处不顺心的环境时,裴乾才会回忆过去,得不到才一直想要。
裴乾愣了下,又笑起来。
“你还是不信孤……谈轻,孤一直在等你后悔,你没有,但孤,我早就后悔了,倘若能重来,孤没有因为谈淇放弃你,你可会像待老七一样,跟在孤身边,不离不弃?”
裴折玉眸光一沉。
谈轻笑了笑,反问:“你怀念的,是从小就跟在你身后的谈轻,还是嫁给裴折玉的谈轻?”
裴乾有些迷茫,“不都是你吗?”
“当然不是,从小跟在你身后的谈轻跟我不一样,可这么多年来,他可曾给过他一点真心?如今才说这些,早就晚了。”谈轻耸肩,拉起裴折玉的手,眸中含笑,看向裴折玉,“而我,也早就有了我的归宿。”
裴乾神情迷茫,也有不甘。
“可以是老七,却不会是孤。你们都要弃孤而去,这世间除了母后外,孤竟从未得到过真心。”
裴折玉握紧谈轻的手,丹凤眼看向裴乾,眸光冰冷且讽刺,“太子殿下似乎总是习惯将过错推到他人身上,但在本王看来,你今日一无所有,皆是咎由自取。谈轻是本王的王妃,而你早就失败出局,此前的表面风光不过是最后的挣扎,包括你身上这身龙袍,从你将自己当做棋子交到左相手中那一刻起,就注定你将不得善终。”
“还有一事,本王不说,你怕是忘了吧?”裴折玉嘲讽道:“废后被打入冷宫后见过的人不多,其中就有你。废后自缢前,你曾入宫看过她,与她有过争执,她死,有你一份功劳。你口口声声与人说真心,为了重回东宫,逼死生母时却也毫不留情。”
裴乾眼神闪躲,白着脸摇头,“不,这不是孤……”
谈轻稍稍睁大眼,看向裴折玉,裴折玉捏了捏他手心,只道:“是不是你,你心中有数。”
他又瞥向周景行,吩咐道:“太子裴乾不过左相手中一枚废棋,不足为虑,带下去吧。”
裴乾浑身一震,再看裴折玉时忽然感觉他有些陌生,随即变得仓皇无措。曾几何时,他是尊贵的太子,裴折玉只是卑贱的常嫔生下的不受宠皇子,任人欺辱,随意践踏。
而如今,裴折玉意气风发,他却……正如裴折玉所言,他是他们都瞧不上的一枚废棋,自甘堕落,以逼死生母为代价重回东宫的废太子——老七,早已走到了睥睨他的地位,而他裴乾,似乎一直深陷泥沼。
是他错了吗?
可他不也是被逼的吗?
裴折玉不再停留,牵着谈轻往养心殿走去,张来喜也迈着小碎步追上,殷勤地上前引路。
谈轻回头看了一眼,裴乾还没有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被堵住嘴的谈淇也还瞪着周景行,似乎恨不得活活撕下他一身皮肉。
他忽然有些恍惚,穿过来之前书上本该是主角的谈淇和裴乾,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还有谈淇与周景行……
两世的怨恨累加,似乎都注定要成为怨偶或者仇人的他们,竟一种命定如此的宿命感。
“还看?”
裴折玉有些不满谈轻的不专心,握住他手臂,将人揽进怀里,谈轻便回过头小声问他。
“周景行真是陆昭的人?”
不,他说完就在心里改口补充,现在该叫裴昭了。
裴折玉嗯了一声,“入京前周景行给陆昭送信我才知道,不过陆昭也说过,周景行这人出身微末,野心却不小,在我们未回京前,只怕他也一直在观望究竟要站哪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