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和燕一都落在后面,此时天色已黑沉下来,船上挂上了灯笼,几人站在船上看着江景,即将抵达渡口,远处灯火也渐渐清晰。
远离舱房,季帧才说:“留下石云,是因为我认为石云这两日闹腾,恐怕不只是为了除掉徐九郎。小公子可还记得,石云上船之后,屡次问及隐王殿下,而在找到脚印时,也提到过坐在轮椅上的宁师爷。”
谈轻恍然大悟,“你觉得这不是巧合?你也觉得石云是在针对我们的?他是右相的人吗?”
毕竟他们去赣州,查的是右相外孙女婿的案子。
季帧笑道:“我不确定,不过从他主动提及将徐九郎押送回京时,我便有了这个猜想。徐九郎是护送我们的人,若要换人,一时半会儿新调来的人到不了这里,而且我们还需要另派人手押送他返京,无疑会拖延我们的赶路进程,严重的话还会影响我们的安全。今夜知道他和徐九郎的恩怨后,我便想起来,徐九郎刚回京时,其实是入了禁军守宫门的,但不到几天就因为得罪贵人被贬去巡城,要问他得罪的贵人是谁,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季帧又道:“石云虽是扬州望族,可在京城并无根基,外放多年一回京就入刑部,其实有他老丈人在帮忙,可他老丈人也不过只是工部侍郎,是没办法帮他处置徐九郎的。”
裴折玉若有所思,“徐九郎是西南军户出身,应当没接触过宫中贵人,而他入京后得罪最狠的……或许是石云,求人贬他去巡城?”
季帧只能说:“不无可能。一来,石云没有这个本事,他要收拾徐九郎,就只能去求人,而同在朝堂,年后他又将入刑部,足以进入右相府大门,帮他贬个从五品禁卫军,就多一个刑部的眼线,这难道不值吗?”
“太值了!”谈轻说:“而且就算石云不是右相或者什么人派来捣乱的人,有他这么个不安分的人在,我们在船上也不得安宁。”
谈轻想想又懵了,“所以季大人为什么还要留下他?”
裴折玉温声道:“季大人的意思是,若石云是右相或是什么人派来的,我们能赶走他,对方也会想方设法送来下一个石云。而我们与其到时再猜度对方,不如将已经确认不安分的石云留下,放在我们眼皮下,他若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及时察觉到。”
谈轻恍然大悟,用赞赏的眼神看着裴折玉。还是他家裴折玉好,不会拐弯抹角让他猜。
裴折玉莞尔一笑,“石云这次被季大人敲打过,起码到赣州前,应当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而等到了赣州之后,他上面有没有人,我们迟早也会知道的。不过还在路上就出了这么多事,等抵达赣州只怕更不安宁。”
谈轻是不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你们可是奉旨南下的钦差,还怕他们动手吗?”
他说完一顿,“还是怕的。赣州天高皇帝远,要动手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呸呸!”
谈轻连忙捂嘴,“我还是不说了,之前说船上都是卧龙凤雏,结果真出了石云和徐九郎这两位人才,我还是盼着我们一路顺风的!”
裴折玉微微侧首,饶有兴趣地问:“如此听来,在王妃口中,卧龙凤雏似乎并非褒义?”
见连季帧都看了过来,谈轻嘿嘿一笑,敷衍过去,“不说了,但愿石云接下来老实点吧。”
季帧依稀感觉谈轻是在骂人,但没有证据,思索了下笑道:“这次还要多谢小公子提醒,不然我也没想到去查徐九郎是否晕船。”
谈轻道:“我也不算提醒,是季大人您细心,那么冷的天,找了一晚上证据,很辛苦吧?”
季帧笑应:“辛苦的也是手底下的人,我就是盯着。”
谈轻看季帧也不揽功劳,感觉他人还挺好的样子。
然而季帧又说:“一会儿小公子要下船吗?晚饭还在船上用吗?今日的锅子甚是美味。”
谈轻愣了下,这人话题怎么跳这么快跨度这么大?
季帧见他不明白的样子,便直言道:“季某就好一口吃的,小公子今日的锅子实在是香,不知小公子可能匀一点出来?季某为官多年,也小有家财,若是小公子介意季某蹭饭的话,季某愿意出银钱交换。”
谈轻听明白嘴角抽搐,没想到季大人看起来那么文雅公正,居然会私下问他卖红油锅底?
可他是真匀不出来。
“我没带多少,就够我们吃几顿,分不出来了。”
季帧还不死心,“真的不行?”
谈轻摇头,“而且我们带来的菜都吃没了,今晚我打算下船去找点吃的,就不吃锅子了。”
季帧大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