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玉接着给他碗里夹菜,提醒道:“李监正曾得先帝提拔,也就是安王那位早死的父皇,算起来,他本来就是先帝的旧臣之一。”
“而前段时间,王妃正好拼命救过安王家的小世子。”
谈轻瞪大双眼。
裴折玉看着他,缓缓说道:“故而我才会说,若要请动李监正出手,便要用王妃的人脉。安王如今是身份尴尬,可先帝给他留下的东西可不少,王妃可要考虑清楚,是否要为郡主与太子的婚事请安王出手。”
兜兜转转,原来能帮上忙的人就在隔壁安王府!
谈轻面露喜色,又不免惊疑,“这会连累安王一家吧?”
裴折玉说:“若不能帮忙,安王便不会应下。王妃或许不知,在包括叶先生父亲在内的几位旧臣蒙冤入狱前,坊间曾有过一则流言——当年先帝暴毙,真龙一脉式微,父皇从兄侄手中窃夺皇位,乃是窃国蛟龙,这晋国皇位总归是要回到真龙一脉的,而这真龙一脉,便是先帝之子安王。”
谈轻有些吃惊,“难怪安王不过是出京求医,宫中却派死士来刺杀他儿子……那流言到底是谁传的?这不是要把安王架在火上烤吗?不过这事也跟那位李监正有关吗?”
裴折玉道:“当年有人说这流言拥护安王的先帝旧臣散布的,只为逼父皇还位于安王,而这后来也成了叶先生的父亲与几位大人入狱时屈打成招的罪状之一,以至于如今根本难以查清流言源头。结果你我都知道,是安王主动放弃了储君之位,才让几位旧臣得以平反,而父皇为了此事曾肃清朝堂,又让李监正出面平息流言。”
谈轻皱了皱眉,不太理解,“李监正没帮安王吗?”
裴折玉摇头,“彼时李监正人微言轻,不过是父皇随时可以让人替换的臣子,也是因为那件事之后,李监正替父皇办好事,父皇才一直留着他。当年的事,现在已经很难说清楚,或许散布谣言,的人是想逼反安王,又或是想逼父皇处理安王一脉,在那之后,李监正与安王似乎再无来往。”
谈轻抓到了一个关键词,“似乎?”
裴折玉会心一笑,“表面看来,李监正与安王并无来往,但他实则一直都是安王的人。”
谈轻啊了一声,“那安王当年怎么不让李监正帮他?只要李监正证实他就是真龙天子……”
他说到这里卡壳了,反应过来后来当了太子的是赔钱货,稳住的是裴折玉父皇的皇位。
裴折玉失笑,“如今看来,当年那个流言其实只是一个引子,最终以朝中那些先帝给安王留下的旧臣被肃清为结局告终,那时安王年幼,身体病弱,而父皇登基多时,皇位稳固,若连安王自己都承认这所谓的真龙天子之名,拥护他的旧臣定会为之疯狂,若当真做出逼宫之事,想必死的人只会更多。而安王最终选择让出储君之位,证明他无意在那时与父皇争,便没必要暴露那些先帝给他留下的暗桩。”
谈轻觉得自己听得快头晕了,抱住饭碗扒了一口饭,“好乱……所以你早就知道李监正是先帝留给安王的人?那你父皇岂不是也……”
裴折玉笑说:“我知道李监正还忠心于安王的父皇,只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父皇不信神佛,李监正既然还好用,先用着也无妨,父皇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谈轻觉得他的话有些矛盾,“你说你父皇不信神佛,那八字不合这个借口岂不是没用?”
“父皇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信不信。”
裴折玉一言惊醒梦中人。
谈轻恍然大悟,钦天监本就是皇帝的另一张嘴,帮他稳固皇位的一个工具,皇帝想让钦天监说的话才能流传出去,百姓根本不关心谁当皇帝,只在意能不能吃上饭。
所谓的真龙天子,本就是掌权者给自己身上套的一个让自己的皇位合理化的名头罢了。
百姓饭后闲暇之余才会迷信这些东西,它就是把双刃剑,太平年头是皇帝稳固权势的工具,动乱之时就是有心之人投机取巧的借口。
谈轻问:“安王会答应吗?”
“建安长公主是安王的亲姑姑,即便先帝驾崩后她与安王逐渐疏远,但郡主也是安王的亲表妹。若王妃信我,便将此事交给我,我会让安王出手,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谈轻愣了下,“什么要求?”
裴折玉叹道:“王妃会炼制毒药这件事绝不可外传,以免引来祸端。若我能解决此事,我想请王妃不要再炼制毒药,太危险了。”
说了半天,裴折玉还是不同意他炼毒药,谈轻愣了愣,想说其实没有那么危险,可裴折玉也是一心为他着想,他咬着筷子思索道:“阻止你父皇赐婚,你有几分成算?”
裴折玉眸中含笑,“以我对父皇的了解,若是王妃将此事交给我,我便有九成的胜算。即便是父皇,也查不到你我与安王头上来。”
其实从上回裴折玉冒雨带人去接谈轻那一夜后,谈轻就知道裴折玉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么一穷二白,那天带来的人肯定是他自己养的,他手下也是有不少人能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