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有一道黏腻阴冷的视线落到头上,像在看他,又像在看别人。
带领他们的官员守在拓跋武的轿子边上,近乎小心翼翼地回着话,须臾后,马车上那道剪影抬手轻抚肩上蜥蜴,发出一声轻笑。
那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好听,听着又好像是冷笑。
那官员不知为何跪了下来,嘴上匆忙说着什么。
他说完一阵,马车上的人才给了回应,轻缓的声音一如先前的笑声一般,清澈如古琴声。
他扔下一句在谈轻听来晦涩如梵文的漠北话,他的马车便走了,留下一串清脆的铃声。
看他走远,带着他们的漠北官员几乎瘫倒在地,又立马爬起来,带他们匆匆进了王宫。
这会儿谈轻才敢抬头,心思还沉浸在刚才拓跋洵的声音里,趁着天黑夜色重,他悄悄捏住裴折玉的手,小声问:“他说了什么?”
裴折玉也听不懂。
温管家走在他们身前极小心地回了一句,“危险的东西进了王宫——拓跋洵是这么说的。”
什么意思?
谈轻不明所以。
裴折玉若有所思。
可前头那官员察觉到他们在说悄悄话,回头问了一句,温管家忙堆起笑容,用漠北话回了什么,裴折玉和谈轻便谨慎地闭上嘴。
不多时便到了大王后的王宫,他们被安排在宫外等着,那官员送拓跋武进去,等过了好一阵,才有人过来带他们进去见大王后。
漠北的第一位王后莫昆王后是漠北老汗王的发妻,比他小了几岁,如今已是六十多岁的人。她看去有些苍老,在漠北王后华贵的装束下更显得严肃,但到底年纪大了,没有太多精力,只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比如他们是怎么找到拓跋武的,又想要什么奖赏。
温管家装得唯唯诺诺的,回了他们先前串好的套话,说不要奖励,只想兄弟几个在漠宫里讨个官职做个侍卫。莫昆王后皱着眉头,最后还是应下了,让官员带他们下去。
那官员出门后脸色还不大好,半是斥责半是鄙夷地跟温管家说了什么,然后就走了,另外有人带他们去了漠北王宫的侍卫处。
他们四个人,就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里,还配齐了王宫侍卫的衣服帽子和漠北弯刀。
总算安定下来,谈轻心说还好这漠北王宫里不需要太监,不然他们这一趟怕是要完蛋。
他们在屋里换衣服时,温管家和燕一出去外面转了一圈,温管家漠北话说得好,燕一也特意现学了。两人出去一趟还套了话回来,原来他们走后不久,大王子也进王宫见了莫昆王后,是奔着拓拔武来的。
谈轻庆幸道:“还好我们走得快,不然就撞上拓跋成了,你们打了那么久仗,见过他吧?”
裴折玉颔首,“碰过几回面,若是能不见,还是不要见拓跋成为好。他不似莫昆王后,年纪大了好糊弄,心机远比拓跋武深沉。”
谈轻点点头,又道:“之前碰到拓跋洵时,他说什么危险的东西进了王宫,到底什么意思?我们没见过他,他认不得我们吧?”
裴折玉也是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拓跋洵果然随身带着那只蜥蜴……看来我们要抓到那只蜥蜴同时全身而退会很困难。”
谈轻摊手,“难也没办法,一定要抓到那只蜥蜴!”
裴折玉也知道,又吩咐温管家和燕一几句,便和谈轻先睡下了,两人到底没敢跟主子睡在一张通铺上,便靠在桌上将就了一夜。
翌日一早,谈轻跟裴折玉抹上脸,和温管家和燕一出门。侍卫长安排了他们今日巡查王宫,他们便找机会偷溜去见他们原先安排进漠北王宫的人,那是漠北王宫里的厨子。
漠北王宫里看似简单,三位王后各占一宫,大王后有两个儿子,萧王后也有三个孩子,其他的公主王子,便是老汗王的姬妾所生,在成年之后都已经出宫。与大晋不同的是,漠北的公主也有继承权,哪怕已经嫁人,所以才养出了野心勃勃的大公主。
唯有大晋送来和亲的宁安公主,虽然也是漠北王后,可不得老汗王宠爱,也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