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宴席怕是没法善了。”
满殿死寂。
崔姣姣猛地站起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阎涣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沉重的朱漆殿门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片雪花趁机卷入殿内,打着旋儿扑向摇曳的宫灯。
最靠近门边的三盏鎏金宫灯“噗”的一声熄灭,薰笼的白烟袅袅升起,在崔姣姣的眼前织成一道朦胧的纱幕。
崔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玉石扳指与紫檀木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姐,不去送送?”
少年帝王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关切,眼底却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
崔姣姣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醒般松开。
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轻声回应道:
“皇弟说笑了,自是不必。”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雪中。
殿外传来马车碾过积雪的咯吱声,由近及远,最终归于寂静。她知道,那个曾经会为她暖手,为她抵挡风雪的人,再也不会回头了。
绵长的宫道上,崔姣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雪粒被寒风裹挟着砸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在空荡的宫道上回荡,更添几分凄凉。
“啪嗒。”
一颗泪珠坠入雪中,瞬间凝结成冰。
崔姣姣仰起头,任由漫天飞雪落进眼眶,任由冰冷的雪花在体温中融化。
今夜雪大,难以行路,阎涣留宿在了宫中。
去年此时,也是如此,一切何其相似,却早已大不相同。
偏殿的庖厨里,灶火将熄未熄,映得崔姣姣的半边脸都被笼在暖光里。她的指尖被蒸汽烫得发红,却仍旧固执地搅动着砂锅里的百合粥。
米粒已经煮得晶莹剔透,百合瓣在乳白的粥汤里舒展,去年正月初五,她也是在这里,为阎涣阎泱两兄弟,煮了一碗寓意团圆驱邪的百合粥。
一滴泪落入滚粥,瞬间消失无踪。
崔姣姣手忙脚乱地去擦眼睛,却让更多的泪水决堤而出。
她颤抖着盛出一碗粥,青瓷碗底的并蒂莲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她哀哀地想着,连这图案都是成双成对,她们却分成南北。
纸灯笼在风雪中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回廊的柱子上,时而拉长得像要消散的幽魂,时而缩成小小的一团。
书房窗纸上,阎涣的剪影挺拔如松,却透着刺骨的孤绝。
她抬手叩门时,指尖凝结的冰晶簌簌落下。
“帝师。”
她开口,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轻得如同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