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夫人。」
又是一阵沉默。
苓儿能感觉到身旁的妇人极力压抑着什么,数度张口难吐隻字,只有淡淡热气消散于冰雪之中。
这两年陈夫人的身子越发不好,直到夫君回来后才稍稍好转,但残弱的身躯终究撑不了多久,她本该是满足的了,但自从发觉到陈定钧的心思,那残存的一口气可谓是咽不下,也吐不出。
「那孩子。。。。。。我怕陪不了多久,往后便交给你了。」
苓儿不语。
「月好。」陈夫人重复了声,彷彿听不到答覆便不肯罢休。
「好。」
陈定钧回来时看见二人站在房门前,脚步一顿,上前劝喻:「母亲,天气冷,回房歇着吧。」
陈夫人看着他,眼中复杂:「你母亲还耐得了这点冷。」
陈定钧明显僵了僵,神情宛如盖了一层霜,语气也冷了起来:「月好,好好照顾夫人。」
苓儿垂眸,未有回答。
彷彿被二人激怒,陈定钧不知怎地一股怒火无从发洩,声音大了几分:「我说话没听见吗?是仗着在这个家待得久,连身份都搞不清楚了?」
感觉陈夫人手一颤,苓儿不动声色地按住她。
「奴婢有罪,还请少爷责罚。」
平缓的语调,若是旁人恐怕是气上加气,但陈定钧没有。
事实上,在他方才说完那话时,他就已经后悔了。
一场雪飘得零落,陈定钧走到院外,脚步一停,地上的积雪很快淹没他的黑鞋。
回头时,身后两个女人已经回房里去,那是他此生最尊敬、感激的两个人。然而就在刚才,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或许说,那件错事早在不知何时,将他们的关係越隔越远。
十五岁的陈定钧年少轻狂,目光所及是功名利禄,偶尔回首过往,孩童时的阴影越发刺激他的恨意。他厌恶父亲眼中的懦弱,不满母亲的阻挠,仗恃少年的意气风发,果真在几年间闯下一番成就。
十七娶妻,二十三母亲病逝,二十八计画暴露、父亲替其凡人的命都差不多,那陈定钧便在短短三十年间经歷了两次失败的人生,一次是他的命,一次是他亲自造下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