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当崔颐将书玉那些犹犹豫豫的话听完,纸张上流畅的墨迹嘎然而止,书玉只见郎君转过头来,黑黢黢的眸子凝着他。
“郎君……”
郎君年纪虽小,但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以他跟了郎君多年的经验判断,此刻郎君应当是有些不高兴的。
一滴浓墨落在了字尾,崔颐也未曾注意到,只淡声道:“你说潘九特地在少夫人回来的时候放了个惹眼的风筝,风筝偏偏还断线落咱们宅子里,他人还趴在墙头让少夫人给他捡风筝?”
崔颐脑子转得很快,几息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概括了出来,思路清晰,且似乎将罪责都扣在了潘衙内头上,没有出现让书玉害怕的龃龉。
“好像是的。”
书玉神情逐渐肯定,铿锵有力回道。
崔颐看了一眼被墨迹晕染的字迹,沉思了一会,换了张新纸继续落笔。
“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什么也没说,崔颐一如先前般淡漠平和,书玉带着几分忐忑走开。
入夜,又到了同宿的两人安静用了晚食,洗漱后各自要进行安睡了。
崔颐板板正正地躺在榻上,余光瞥向正在敷珍珠粉养颜的温氏,崔颐正在思索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
对于今日潘岳爬墙头的事,崔颐觉得他似乎应当过问几句。
不管怎样,宅子是他家的宅子,温氏明面上也是他的妻子,不能这么被潘岳这样随意打主意。
而且,潘岳惯是个油嘴滑舌的浮浪人,温氏单纯,若不加干涉长此以往被对方惑了心神,真做了什么有辱他崔家家门的事就来不及了。
念此,崔颐抓住这个空档,缓缓开口道:“听下人说,今日潘少峦的风筝落在咱们家的宅院里了?”
月安正给自己的脸蛋细细涂抹着珍珠粉,一开始差点没反应过来崔颐口中的潘少峦是谁,但转念一想今日风筝断线的也只潘岳了。
扭头回道:“没错,还是一只很花哨的风筝,上面还镶了宝石,特别闪眼。”
温氏说话总是轻快又随性,现在也是这样,崔颐听着就好像自己真是她无话不谈的郎婿一样。
压下浮动的心绪,崔颐继续道:“他可有说些冒犯你的话?”
书玉转述说两人谈笑风生,崔颐觉得还是要多嘴问一句两人到底谈笑了什么。
月安并未多想,只老实巴交道:“倒是没有冒犯我,不过也许冒犯你了嘿嘿~”
想起秀真说的两人幼时还打过架,月安便忍不住坏心眼地想拱火,嘴巴一不留神就开始秃噜了。
听到还有自己的事,崔颐扭过头,虽没说话,但神情却在示意月安继续说。
既如此,月安就更不会客气了,三言两语将潘岳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说与崔颐这个正主听。
就看崔颐的脸色渐渐不好了,虽然他平时神色也淡淡的,但眼下却是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明显的喜怒。
都是男子,崔颐自然能意会潘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尽管温氏跟他不是什么正经夫妻,但这还是在打他的脸。
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月安察觉到了崔颐的情绪变化,带着些暗戳戳的兴奋,问道:“崔郎君生气了?那你想不想跟潘衙内打一架?”
这两人打起来指不定多精彩呢!
这话说得离谱,崔颐直接翻身侧着身子,一双柔润清亮的眼眸紧盯着月安。
“我为何要同他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