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子也说话了,看着崔颐那淡漠的脸色,饶有兴趣道:“那便是新婚燕尔了,可小郎君怎么瞧着不大高兴,寻常小子刚成婚,提到媳妇都眉开眼笑的,是不是临走前和媳妇吵架了?”
崔颐唇角抽了抽,嘴上淡淡道:“并未。”
但他得了温氏的香囊,她怕是有些不高兴的。
想到这,崔颐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的暗囊,那里头装了些零碎物件,有母亲给的平安符,也有那只香囊。
老两口却不信,只觉得是这小郎君要面子嘴硬,笑呵呵道:“有什么,夫妻间吵架拌嘴都是寻常事,你瞧我们两口子,从少年到如今,不还是吵吵闹闹的,几乎每日都得拌几句嘴,今晨就是,这死老头子又忘了晾衣裳,被我骂了几句。”
“夫妻间哪有一点摩擦没有的,若真一点没有那就不是真夫妻!”
夫妻间一辈子没拌过嘴的话,这世上只两种可能。
一则是,两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里到外,没有半分区别,那也就没有任何分歧了。
但这怎么可能,世上连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都寻不到,又怎会出现分毫不差的人?
二则是,其中有一方一辈子都在忍,事事以另一方为准,半分不违拗。
然那样算什么夫妻,奴仆对主子都不一定能这样,夫妻过成这样实在没意思。
老婆婆的话勾起了崔颐的兴趣,他好奇追问道:“会拌嘴的便是过日子的真夫妻吗?”
崔颐不太理解,他是头一次成婚,而且还成了一门生意,无法给他提供任何经验。
老两口笃定回道:“那自然,要是吵都不跟你吵,那才没救了,说明人家不想要你了。”
崔颐听得稀里糊涂,心里更是乱七八糟的。
驴车行走在小道间,驴子偶尔喘出浑厚的气流,车轮轧在干燥的泥土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两个老人家健谈,又同崔颐闲聊了几句,崔颐也句句有回应,一时气氛融洽。
老两口今日去县城有两桩事,一是来医馆买些膏药,老头子的腿一到风雨天就要疼,上次的膏药用完了,这不再来添置些。
二则是将家里母鸡下的蛋送给嫁到县城里的大孙女,大孙女正在坐月子,虽然早先送了鸡鸭肉过去,但多补补总不是坏事。
到了县城里,崔颐带着书玉下了驴车拱手告辞,就听老两口最后叮嘱他。
“刚成婚就别到处跑了,多在家陪陪媳妇,不然人在家里不知多念着你,怨着你呢。”
崔颐不可置否,淡笑着应着话,心里头想得却不是那么回事。
温氏哪里会念着、怨着,怕是高兴还来不及,甚至是恨不得他不回来吧。
不对,至少一年后得盼着他回来。
崔颐心中嗤笑了一声,将温氏掰扯得明明白白的。
但面上还是淡笑着回道:“就快回去了。”
告别了老两口,崔颐带着书玉在县城中行走,路过了一个刚开张的金玉铺子,店里的小伙计眼力好,打远就看见了主仆两,那双伶俐的眼睛在崔颐身上上下一打转,便知这是能耗得起的贵客,立即热情地招呼了起来,就差将人往铺子里拽了。
“郎君郎君,今日咱们新铺开张,不妨来瞧瞧咱们铺子里的首饰,款式全都是咱们铺子东家亲自设计的,包管样式别致,新颖不重样,在兖州那是独一份!”
“郎君要不要进去瞧瞧,权当捧个人场?”
上来就被这个小伙计拦住,一番天花乱坠的话语入耳,他思索后还是婉拒了。
“多谢好意,不过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