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为国本,但商业也是如今百姓繁荣富足的保障,在铸币上耍花招,无疑于动摇社稷安定。
崔颐回来说官家听了后大怒,立即遣了皇城司去缉查,果不其然,在千金坊抄出了数千斤□□,不是扑买那等两面相同的小玩意,而是一个个对比着市面上流通交易的铜子仿制的。
几乎分毫不差,但经过铸币的工匠的验看,发现□□中因为含铜量不及真币高,眼看之下色泽上并无真币发红。
此案被官家交由皇城司与大理寺共同打理,誓要揪出幕后之人。
皇城司的手段厉害,皇城司的牢狱只会比大理寺更可怖,那千金坊的东家进去后,三日不出便将话吐了大半。
声称盐铁部雷正使是他背后之人,他私铸钱币胆量也是雷正使所授意。
但供词到了雷正使面前,雷正使却是不认的,只说自己不认识千金坊东家杨二郎。
正在双方焦灼时,吕相站了出来,为雷正使说了些好话。
雷正使未举进士前便是吕相门生,如今坐上盐铁正使这个位置也少不了吕相的提拔,此时站出来为雷正使说话也是理所应当。
其后,距离吕相为其说话不到半日,所谓的凶手便被提了上来,说是盐铁部的判官所为,为了借顶头上峰的势,便谎报了雷正使的名头。
这样的结果,清流皆知这位判官是替死鬼,但苦于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本以为这案子便要这样草草了事,但崔颐站了出来,以御史的身份狠狠弹劾了雷正使。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雷正使这些年那些被其遮掩藏匿的琐碎阴私都给查了出来,比如教子无方,其子与人争妓将人殴伤。
私放印子钱,违法国律。
还有些宠妾灭妻这等于德行上有亏的理由。
再加上最后这桩,居盐铁部长官却对下属监管不当,以致其犯下重罪浑然不知,是为渎职。
虽都不是什么砍头抄家的大罪,但被御史罗列起来弹劾一遭,也不是好受的。
加上有两朝元老的楼太傅从旁帮衬,当堂与维护雷政使的吕相据理力争,清流局势大好。
也是原本官家心中就不快,这样一弹劾下来,雷正使被一肚子火的官家斥责,直接从正使贬为副使,原本的副使擢升为正使。
新任的盐铁正使是个清正廉明的性子,不出意外吕相一党便很难将这个位置拿回来了。
此一案,虽殊途,却同归,吕相一方败阵。
月安将这些当成乐子听了一耳朵,心中唏嘘过后叮嘱父兄可千万别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然一不小心就将熬了这么多年的官位都给丢了。
原本只以为是扑买摊子上一桩坑骗主顾的糟心事,最后却一步步成了朝中争斗,月安难免心惊。
爹爹笑眯眯地安慰月安,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腌臜事给人抓小辫子。
月安想想也是,爹爹是个稳妥圆滑的性子,从县令起便不与同僚交恶,处事稳重中不乏机敏灵活,所过之处一片夸口。
不过这下崔颐这番出头却是成了出头鸟,而且还狠狠挫了吕相那头的锐气,月安有些不安。
倒不是多担心崔颐,他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有胆子承担,月安就是怕自己还没走就被牵连上了,连带着温家一起被记恨上了。
这场风波过去后,已是八月末,眼看着就要进入暮秋。
天也越发的冷了,晨起庭院中的草叶上都下了厚厚的霜,月安也更喜欢出来晒太阳了。
在秋千架上铺上一层又厚又软的褥垫,再拿条毯子给自己盖上,水果点心摆在一旁,方便她时不时整一口。
刚用完午食,月安惬意地躺在暖烘烘的日光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庭院中偶尔走动的小丫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