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离力气尽失,颓然靠回墙壁,慢慢滑坐在地。
是程肆本人……
那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
既然活下来了,那毒素和精神程序,是什么时候进入他体内的?
是在爆炸前,被“摆渡人”植入的?
“摆渡人”的目标是格式化李离,制造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没有理由在程肆身上,下一个如此阴狠复杂的双重陷阱。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有这种“备用计划”。
那么,就是在爆炸后。
在一个理论上已经死亡的人身上,进行了一场外科手术和药物注射都无法完成的,神乎其技的“改造”。
谁有这个能力?
谁有这个动机?
无数张脸,在李离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却都化作一片模糊的、带着嘲讽笑意的迷雾。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拖入深海的溺水者,无论如何挣扎,都触不到水面,吸不到空气。
那双幕后黑手,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漠然地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祂让程肆“死”,程肆就必须死。
祂又让他“活”,他就得以一种残缺、痛苦的方式活着。
而他李离,这两年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长,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像个可笑的、不自量力的笑话。
一股极致的无力感,混合着滔天的愤怒,狠狠钳制了他的心脏。
他把自己逼得濒临崩溃。
李离双手死死抱住头,将脸埋进膝盖,身体因为无法抑制的战栗而剧烈颤抖。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
是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走了他的爱人,将他改造成一个破碎的、痛苦的囚徒,然后又像丢弃一件玩腻的玩具一样,把他送回到自己身边?
是谁,在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欣赏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重逢与别离,痛苦与挣扎?
李离死死咬着牙,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他没有哭,眼眶却红得血滴将落。
那个支撑了他两年的信念崩塌殆尽后,一种更深沉、更疯狂的执念,从废墟里,破土而出。
他慢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死寂的苍白的脸上,那颗清冷的泪痣下,那双眼睛里,所有的脆弱和崩溃都已消失殆尽。
只剩下,一片燃烧的、不死不休的,地狱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