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终于动了。
他用未受伤的手臂,缓慢撑起酸软身体,靠坐床头。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此刻黯淡无光,蒙尘的眼眸,再也擦不掉那层厚灰。
“带我去……见见他。”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血肉中,字字挣扎挤出。
幽灵面无表情地找来一把轮椅。
程肆看着那冰冷的、象征着残破与无能的器械,
眉头紧锁,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不想以这副连站都站不稳的狼狈样子,去见那个把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可他别无选择。
最后,他还是在幽灵的搀扶下,屈辱地坐了上去。
从房间到囚室的路,短得令人窒息。
轮椅的轱辘压过粗糙的水泥地面,发出单调压抑的“吱呀”声,
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拖出长长的回响。
每一次转动,都在无情碾磨程肆仅剩的自尊。
囚室的门被推开。
一股混合着血腥、污秽、排泄物和绝望的恶臭,
如无形之墙,狠狠扑面而来。
程肆的眉头皱得更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魏明就匍匐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如阴沟里腐烂的烂泥,被丢弃着。
他浑身赤裸,身上布满了肮脏的痕迹和青紫交错的伤口,
整个人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耸起,眼窝深陷,再不见从前的半点疯狂与得意。
听到开门声,他那烂泥般的身体,出于动物般的本能,惊恐地向着墙角瑟缩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呜咽。
程肆的目光越过那具肮脏的躯体,眼神里没有恨,
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漠然。
他看向幽灵。
幽灵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大步走过去,高跟的马丁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弯下腰,精准地捏住魏明的下巴,手指用力一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