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薄的仿生鱼皮,连同上面那句阴魂不散的“自求多福”,
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紧闭的眼帘后反复烙印,灼得他神经末梢都在抽痛。
他听着门外的动静,任由骨骼的疲惫感将自己钉在床上,
喉咙里挤出一丝刻意染上的沙哑,带着刚睡醒的含混。
“爸爸,我有点困,你们先吃,我再睡会儿。”
门外安静了片刻。
李离几乎以为那人走了。
钥匙探入锁芯,金属摩擦,机括轻微转动。
这声音,比任何警报都刺耳,是囚笼每一次被打开和锁上时,对自由最赤裸的嘲弄。
李离眉心狠狠拧紧,又在瞬间抚平。
他迅速将眼底翻涌的杀意与厌恶压进最深处,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柔弱姿态。
他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由模糊到清晰,迷蒙地望向被推开的房门。
卢志远端着一杯温水,步子轻得像猫。
他走到床边,视线精准地落在李离眼下那片浓重的乌青上,像在审视一件艺术品上的瑕疵。
他伸手,冰凉的指尖试探了一下李离额头的温度。
在指腹触碰皮肤的刹那,李离全身的肌肉猛然绷紧,冰水浇铸的钢铁般瞬间僵硬。
他用尽全部自制力,才控制住没有弹开。
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从被触碰的头皮开始,沿着脊椎疯狂攀爬,
所过之处,炸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卢志远确认他只是没睡好,这才放下那份潜藏的警惕。
“没休息好就再睡会。”
他的手并未拿开,反而顺势滑下,用一种近乎狎昵的姿态,揉了揉李离柔软的黑发。
李离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觉得整个人像被塞进昨夜那个充斥着黏腻声响的垃圾桶里,
被那些肮脏的东西浸泡了一整圈。
卢志远指尖残留的古龙水气味,霸道地侵入他的嗅觉,
无数黏滑触手般钻进他的发丝,缠绕他的神经。
“身体最重要。”
卢志远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每个字都包裹着剧毒,
“我和你爸,还等着你接班呢!”
他俯下身,细致地为李离掖好被角,动作熟练得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